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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绒摇头,“不,你会的。”
她太了解段橪了。
段橪这人就是明显的讨好型人格,貌似除了对她,也没拒绝过别人。段晓梅是,顾思可也是。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有时候对别人要比对楚绒的态度更好些。对她,会更强硬些。所以很多时候,楚绒都生怕他发现什么。
“不会。”段橪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不会就不会。”
楚绒在他脸上看不出破绽,过去几秒,她说:“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我们的家庭是不正常的,如果不逃出去,我们的一辈子都不会正常。你会按着段晓梅对你说的所有要求做,明明你知道对未来发展不利,可你还是会按着她说的来。你是感恩她把你养这么大吗?其实不必这样,报答的方式有很多种,可你总会选让自己最委屈的那一种。她对你是很好,甚至比对我还要好,可某种程度上也是你应得的。你比我要勇敢,勇敢得多。她依赖你,因为你保护了她。而我不行,很多时候都不行。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是这样。我总是很胆小的那个,对楚健是这样,对王秀是这样,甚至对于生活也是。在你拼命学习的时候,我却找不到生命的意义。很多时候我都想从学校的天台跳下去,想着跳下去就好了,可跳下去然后呢,痛苦会结束吗,也不一定。甚至,我可能连为我伤心的人都没有,死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陈寻离开后,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果一辈子待在这里,我们的生活会怎样,是不是到最后就是扒着手指头过日子,就那么等死。可我们又才刚十八岁,还有很多可能,说不定真的像很多人说的那样,读了大学就好了。你说,真的念了大学就会好吗?可是,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框柱了不是吗?你说想去北京,段晓梅真的能让你去吗?如果她用死威胁你怎么办呢?你还能坚持吗?你就不会了,段橪,你是不会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还有你对楚健的愧疚,你是想以后照顾他的吧,甩不掉的,永远都甩不掉。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步入像正常人那样的生活,永远不会。”
段橪僵着身子,听楚绒说完后,许久都未接话。
一部分猜对了,可也有一部分没对。
27
如果楚绒去北京, 他一定也会去北京。如果楚绒不去北京,那他也不会去北京。总言之,就是楚绒去哪里,他就会去哪里。
段橪不可想, 如果他不在楚绒身边, 她是不是连一顿饭都吃不好, 衣服攒到一盆都不会洗。
不正常。
那什么又是正常?
不正常的家庭才占大多数, 难道这样就没机会走出来了吗?他是个不信命的人, 但楚绒某种程度上是。他努力,但不会要求楚绒一起跟着努力。甚至楚绒不需要努力, 只需要陪陪他就好。
他努力得到的结果,不会一个人享受,楚绒必然需要与他站在一起。如果没有她,那努力也没有意义。
段橪对楚绒这番话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等待楚绒说完。等着她发泄完,甚至,段橪觉得楚绒并没有全然发泄出来。她一直在说他,觉得他可惜。不是的, 可惜的还有她自己。
楚绒甚至要比段橪可惜得多。
逃不出去又怎样呢, 或许一起捆绑至死也是一种命运的圆满。
段橪伸出手碰了碰楚绒的脸,低声说:“每天想这么多丧气的事情, 还怎么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楚绒一下打掉他的手, 厉声质问:“你开心, 你开心为什么每天睡不着觉, 为什么要抽烟,为什么总是冷着一张脸。段橪, 扪心自问,你就开心吗?”
“我不需要开心,你开心就行。”段橪的手握了一下拳,又慢慢松开。他重新拿起吹风机,在楚绒的注视下,送到卫生间挂起来。
出来时,楚绒还在看他。
段橪回避对方的视线,整理着被子问:“你怎么发现我抽烟的?”
他没有烟瘾,也不怎么会抽。只是,对于他来说,发泄渠道太少了。而烟,似乎算是最简单而便捷的。
“高二那年的三十晚上,你躲在阳台上抽我看见了。”楚绒如实说。
“我以后不碰,你也别抽了。”
“你不抽就不抽,带上我干嘛?”
段橪和着衣服躺到床上,靠在床头,身子斜着,视线全然落在楚绒身上。
额前的碎发软软地榻着,有一些遮住眼睛。双眼皮下的双眸这时漆黑而深邃,笑意不达眼底。肩宽窄腰被身上的短t尽数显露出来,腹肌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颈上挂着一根红绳,吊坠是月牙图案。这个吊坠是楚绒二十块在小摊子上随手买的,他就一直戴到现在。
楚绒看段橪一直不答话,奇怪地瞟去一眼,一时愣着忘记收回。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到现在都很别扭了,除了小时候,去了窄子门还没有跟段橪睡在一个房间过。但那都是小孩时期的事了,当时什么都不懂。晚上怕孤单,就想有个人陪着。
而现在,纵然平时两人经常一起挤在沙发上看电视,但毕竟是各自占了一头,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真是,奇怪。
这床也不大,她再到另一边,也滚不出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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