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十三·权力
谢风雪愣了一下,不解道:“请问官家打算何时彻查呢?”
是今日?还是明日?还是等张敬跑了呢?
那人撇了撇嘴,不在意地说:“没办法。知县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的。何况你口说无凭,没有证据,也抓不了人的呀,只能慢慢查。”
“官家为何不先查张氏妇死因呢?”
那人眉目一冷,不善地看着谢风雪:“知县做事,也容得你来置喙?”
谢风雪微微欠身:“不敢。只恐贼人畏罪潜逃,危及官家威严名声。”
“百姓皆知,知县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言下之意是,百姓爱戴、相信知县,自然是不会说知县的不是,更不会妄议是非。
“如此。”谢风雪微微一笑,似要告退,却脚步一顿,回来,“在下还有一事不解,我来报官,不需要记录在案么?”
那人一愣,两人再对视一眼。
还是刚刚进去的那人道:“我已帮你登记。”
“不需要我签字么?”
“你……”
谢风雪深深地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意味深长道:“在下谢春风,官家可别搞错名字了。”
第33章 三十三·权力
谢风雪自然是知道,这两位衙役,是没有帮自己真的去报官的,或者同里头的人说了一嘴,但知县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他们分明是知道张敬的所作所为的……也知道他行的是邪术。
所以他们忌惮的,难道真是“天子礼佛”?
但是一个对于近亲结婚睁只眼闭只眼的知县,又怎么会忌惮“天子礼佛”呢?他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还会把没有写上法律的东西当成律例么?
谢风雪想了一下,总不能礼佛的是知县本人吧?
谢风雪蹲在墙头,眺望屋子里的人。怎么看这位穿着朱衣的知县,也不像是个礼佛的人呀,手里连串佛珠都没有呢。
谢风雪撇撇嘴,这爬墙的勾当他还是第一次做,坐在墙头吹风的滋味并不好受,但那屋顶上他实在是爬不上去了,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里头办事的知县——他应该是知县吧?
谢风雪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看着那人。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官职该穿什么样的衣服,但是架子这么大,还坐在主屋办公的,应该是知县没错。
现在倒是能大概确定,这位知县也不礼佛。那就不是“玄法”这个原因……谢风雪拍了自己脑袋一下,是了,他只是跟那位衙役说“迷信玄法”,但是那位却说“天子信佛”。谢风雪可没说“玄法”指的是道法还是佛法。
描述那位“高人”穿的是道袍,拿的是桃木剑,嘴里讲的是妙善菩萨的故事。但是妙善菩萨的故事,这是后面张氏妇说的,先前应该没人知道才是。
之前人们的认知大概是:只知道有位穿着道袍的道士,为小寻做法。
等如今信了玄术,小寻丧生。人们这才知道这位“高人”说了妙善菩萨的故事,是释门内容。
可是衙役不知道小寻死了,却知道这位高人说的是“佛法”。
更让谢风雪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他早就认定死的人会是安明,而不是小寻……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早早就知道,那位高人所说的内容了,也知道要怎么做了。
他们并不在意安明的生死,如今好像也不在意小寻、张氏妇的生死。好像这只是一个故事,如同妙善菩萨一样的故事,听也就听过了,觉得没什么问题。
谢风雪起初听到妙善的故事时,便觉得这只是神话传说,并非真实。那么他们呢?不认为这是邪术吗?所以分明早知道了,也不阻止,而是纵容的吗?
可他们不信佛法啊,又怎会认为这是对的呢?他们也不牵挂小寻的生死啊,又怎么觉得这是走投无路的孤注一掷呢?他们在这件事上,为何又睁只眼闭只眼了呢?
是可怜他们夫妻二人和小寻吗?得知张氏妇和小寻死亡却面不改色。
谢风雪觉得自己快要被绕进去了,叹了口气,翻身跃下围墙,拍拍屁股走了。
报官无门,也不能在这耗着,还是先回陈闻初身边比较好。
正当谢风雪准备走的时候,瞧见有两个人急匆匆地到官府前。谢风雪定睛一看,发现他们就算是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两个人。想来是发现自己不见了,才匆匆来此确定自己有没有报官吧。
谢风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前,再爬墙偷听一会儿。
“……那小子居然真来了。”
他们已经聊了些内容了,但也能想象到先前聊的是什么东西,无非是问有没有人来报官,长什么样子,状告的是何人……
“他叫什么?去哪里了?”
“谢……谢秋风?东风?西风?”
“春风!”
“噢噢噢!谢春风!”
其中一位衙役狡黠地看着他们二人:“他来报官也无济于事……毕竟张郎君的身份摆在那呢,谁敢惹他啊?这个谢春风看上去就是个愣头青,何足畏惧呢?”
一人翻了个白眼,明显是对他的想法嗤之以鼻:“知县仁慈,不计较这一个愣头青莽撞。主人家却是怕冲撞了知县,二来也是怕流言四起,害子逼杀妻子这样的言论传开,主人家担着受着,却是怕误了知县清白名声。”
这人瞧了他一眼,只觉得这话里有话,还没说明白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