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六十九·知足126
这样的人,究竟忌惮自己什么呢?
众弟子之间,不和的也有,但宗门禁止私下斗殴……难道是因为这个,直接不斗了,暗藏杀机,毒杀?
陈闻初叹了口气,就算不和,也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是了,翟秋没有要杀他,只是想废了他。
这次陈闻初回到妙法宗,固然欣喜,可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翟秋,如果直接问的话,他会承认么?如果找师父主持公道……算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得自己解决些事情了。无凭无据地去讨说法,不太好。
他打算先去见廖文帆,太久没有见到他老人家,的确很想念。
他在后院找到廖文帆的,他师父正在跟程远师叔在玩骨牌,旁边还放着一副双陆棋。宗门里禁止玩牌赌博,但是长老们除外,大家也就只能对他们睁只眼闭只眼了。
程远看了一眼来人,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对背对着陈闻初的廖文帆说:“你徒弟回来了。”
廖文帆正想着该出哪张牌,哪有心思想太多,随口一问:“哪个徒弟?”
“陈闻初。”
陈闻初对着程远尴尬地笑了一下。
“不然我们把牌收收?”徒弟睁只眼闭只眼,那他们做师父的也要给面子收敛一下嘛。
廖文帆高高兴兴地扔牌,手一挥:“没事,他眼睛瞎了,看不见。”
陈闻初轻声咳了咳,幽幽道:“师父,就算我瞎了,您也不能在我背后这样啊。”
廖文帆吓得转过身来:“哎呀!你能看见了!”他眨眨眼,笑道,“我这不是在你背后啊,在你面前在你面前——”说着,他的手背过去收牌,转头对程远小声说,“改天改天。”
陈闻初忍不住笑,他们这点嗜好,全宗门都知道。不让弟子打牌,但是自己打得兴起。还要逼着自己在弟子面前当好榜样,真是为难他们了。
“呀。什么时候回来的呀?眼睛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呀?在外面吃苦了吗?”廖文帆拉着他开始嘘寒问暖,手里收牌没停过。
陈闻初轻轻地摇摇头:“一切都好。”
程远扫了一眼廖文帆:“在外头哪有不吃苦的。你一个人下山,真是遭罪了。”
“没有的……在山下遇到了贵人,他帮了我很多。也是多亏了他,我的眼睛才能被治好。”
“哟,贵人。谁呀?改日我领着你登门道谢。”廖文帆一脸恨不得现在就去。
“嗯——已经过去了。”
只是我还有点想他。
“噢噢噢——”廖文帆笑着点点头,会意道,“看来是和人分开了,心里不舒服呀。我猜是不欢而散吧?”
陈闻初皱了皱眉,他师父这爱八卦的性格依旧没改。
“不是。不是不欢而散。”
他们依然,陈闻初坚信,他们依然念着彼此。
只是时间是一条长河,他在这端,谢风雪在彼岸。于是他们被分隔开,无法在一起。
“那就是好聚好散?”廖文帆说着,忽然变了脸色,拉着陈闻初指着他说,“别跟我说你和人私定终身,等会就要抛弃我这个师父和人过日子去了。”
……这都哪里到哪里啊。
程远实在忍不住笑了,拉着廖文帆让他正常点。
陈闻初无奈地笑了:“师父,我没和人……我没有要抛弃师父和他过日子。”
陈闻初想起来,他们曾经一起幻想过未来,也说要一直爱他之类的话,这也算是私定终身了吧。
廖文帆看向程远,很是苦恼地说:“哎哟——我徒弟,怕是受了情伤。”
“没有——师父,真没有。”陈闻初苦笑着摇头,“我已经很知足了。”
“哪家的姑娘啊?把你弄成这样——闻初,你可不是什么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廖文帆了然地看着他,他的徒弟是什么样的人,他太清楚了。如果是什么轻易拿起放下、很容易就知足的人,那就不会要强,也不会眼瞎了还要逃下山求医。
在廖文帆看来,陈闻初是一个认定了目标,就必须会达到的人。有时候执着到他都觉得有点儿偏执。不过这孩子太会忍了,太能克制自己,理性、不露锋芒,有时候也怕他压抑着自己了。
所以是真知足,还是假知足,廖文帆更偏向于——这小子在自己骗自己。
听了廖文帆的话,陈闻初愣了一下。如果知足的话,在复明之后他就应当离开飘渺谷的,可他硬生生拖到了八月初一。
是谢风雪不要他了。
他一直不来,不肯见他,他再一次……不辞而别。
陈闻初没有办法,他只能成全谢风雪,甚至是没办法去责怪他。他实在是太爱他了,不想让他为难,不想让他难做人,也不忍心责怪他不要自己了。
如果不愿意来见他,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跟自己、跟所有人说,他已经知足了。只要是谢风雪给他的,他都要。他如果要在一起,那就在一起;如果要开分,那就分开。
他不想让他难过。
难过的,难忘的,都留给陈闻初一个人吧。
陈闻初轻轻地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可我得知足,不能……让他为难。”
廖文帆深吸一口气,重重叹气,感慨道:“感觉这是你受过最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