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心一意。
漂亮的事物会带来过度的瞩目,陈三愿不愿处于风暴中央,至少不是现在。
他吸了一口气,目光在花园里搜寻一番,其他的玫瑰丛或是存在于更远的地方,或是还未盛开,又或是已经枯萎,不再鲜艳。
一眼望去,只有少年身边的花朵开得格外娇艳,不知道是花滋润着人,还是人滋润着花。
陈三愿蹑手蹑脚,走到一块并不怎么鲜艳的花丛边,目光从中观察,挑选了一朵并不明显枯萎的玫瑰,花瓣有些焉,边角看起来有些枯黄,但粗略望去并不显眼。他从口袋里掏出剪刀,对着玫瑰茎部咔擦一刀,没剪好,又咔擦一刀,玫瑰歪了头,散落几片花瓣,滚落到地上。
直到第三刀结束,这朵玫瑰才算是彻底折断,落入了陈三愿的怀里。
玫瑰刺手,陈三愿小心翼翼捏着没刺的部位,嗅到一股玫瑰的香味,在温暖的花园房里显得格外昭彰。
结束任务,他转身,预备原路返回,路途却因步履匆忙,不知从哪里刮擦到叶片,锋利的叶边割裂开一道细小的伤口,其实不疼,但是流出了血。
血液并不显眼,也算不上多疼,陈三愿从小到大身体总不太好,大病没有,小病却接连不断,常常摔倒或者流血,别人碰一下就容易留下淤青,实在苦恼。
陈三愿不在乎这些,又或许是心中若有所感,他轻手轻脚往花房门去,手指刚刚挨到玻璃门,正要推开,回到鹅卵石小道,再顺着那条道路,回到那座恢弘的城堡里。
他计划得很好,不出意外,他确实会这样顺利回到安全地带。
然而,变故突兀得发生了。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声音沙哑,尾音却上翘,有些勾人的意味,像是小猫绕着人腿蹭,另有别样的风味。
“站住。”
声音的主人开了腔,慵懒得伸了个懒腰,身上披着的羊毛毯滑落,跌到双腿上,衣物不整,他穿得少,不再层层叠叠堆积满珠宝,只穿着一身素色睡衣,更衬得他愈发秀丽。
他浑然不知自己口中的傲慢,也不在意旁人眼中的自己。
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
唇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仔细看,却是恶劣的玩笑:“过来。”
陈三愿隔着繁冗的枝繁叶茂望去,对上他一双被黑纱遮掩住的眼睛,像只毒蛇隔着陷阱发现了自己的猎物,又想在食用前调戏一番。
那样恶劣。
他的声音蛊惑,又似乎带着威胁,再次重复:“过来。”
陈三愿动了动手指,僵硬的气氛在两人身边弥漫。
一条蛇露出沾染剧毒的獠牙,陈三愿捏着玫瑰花的手松开,娇艳的玫瑰跌落于地,花瓣飘零四落。
他像是一只轻快的鸟雀,如同一阵旋风,跑到了少年面前,他的面容没有表情,眼睛也看不见,唇角未有弧度,就连身体,都是微冷的。
然而声音炽热,霎时掩盖这些大大小小的缺陷。
声音轻轻的,像是梦中的呓语,又带着认真:“哥哥。”
陈自祈嗅到一股气息,不同于花香和草木清香,这阵香凭空出现,夹杂着汗味和呼吸,变得愈发浓郁。
他罕见得有些迷茫,或许是愣住了。
这个骄纵的少年伸手,抓起眼前这个不知分寸的孩子,“你叫我什么?”
第11章 一心一意。
突如其来的拉扯令陈三愿猝不及防,被拽着向前一个踉跄。
这消瘦的孩子撞到温热的毛绒毯,冰冷的身体凑到热源头,一具散发着幽幽花香、被浸泡在爱里娇养长的身体。
手指疏忽碰上一块柔滑的物件,是蒙着少年眼睛的黑纱。
黑纱过长,绕着少年脑袋绕了一圈,也留有余地。
余下的部分温顺得垂挂下来,挨着耳朵,长条样的,直直落到陈三愿的手背。
尾端搔着陈三愿的手,他觉得有些痒,想要远离,却始终推脱不开。
少年生得纤细,力气却大的出奇。
陈三愿挣扎几下,挣脱不开也就放弃了。
得不到回答,少年不耐得再次开口:“哑巴了?我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陈三愿这才回过神,目光从那肃穆的黑纱移开,落到少年露出的下半张脸。
红艳的双唇,实在漂亮。
任何人都会原谅他的傲慢,因由这张脸。
陈三愿的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得像是一谭水,在这狭隘的天地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哥哥。”
清脆得像是天外之音。
陈自祈静默片刻,忽而,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说是笑,实则又并不准确,唇角的弧度确确实实是向上勾起,却一点笑意没有。
他收回面上的神情,掩入黑暗中,神色不定:“谁让你这么叫的?”
陈三愿望着那层裹在眼睛外的黑纱,思绪飘到天边,“……先生。”
他们离得太近,陈三愿看见了他的头发,凌乱的模样,显然是刚刚睡醒。
这头发乌黑亮丽,显然是精心呵护生成的产物,与陈三愿枯黄毛躁的发质相比,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本身,是无法进行类比的。
然而,那双如同猎鹰般尖锐的手牢牢将他禁锢在面前,双方仅仅相隔一个拳头的距离。
小孩一抬起头就能看见头发,以及那张艳气的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