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33
回答他的是林柯伦平稳的呼吸声。
很显然莫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林柯伦现在已经很安心地抱着莫礼睡着了。
莫礼莫名松了一口气,生怕林柯伦真的像同人文里一样一边发烧一边还要劳心劳力地亲自“骑行上路”,可谓是生命不止,运动不息——真不愧是可怕的粉丝群体啊,能想出这么恐怖的情节,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突破莫礼的生理认知和心理防线呢。
有的时候真的很难不觉得,明明我的CP粉才是我最大的黑粉吧。莫礼心想。不过说起来,果然还是应该先痛骂一顿艾维茵吧。这种吓人东西真的请拜托他不要再往群聊里分享了,我真的已经快要按捺不住想点举报的手了。
不过好在莫礼对自己现在的这份职业的认知向来都是“赛博Sex Toy”,总归还是有一些心理准备。
因此即使粉丝的二创有时候是创人的创、一个个只会把他创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挥刀自宫来自证清白,即使他每每看到这些时常只想自戳双眼、自绝于世、只恨自己不是文盲居然读得懂中文,但最终他还是只能大度地接纳了粉丝的幻想自由——毕竟这不是支配,是爱呢——虽然这种爱有点扭曲,但Toxic Love怎么不算是一种LOVE呢。
他低下头,看着林柯伦很安分地伏在自己怀里睡得很熟,脸上是很少见的放松神态,心里也莫名为此产生了一种古怪的安心感——虽然这么说可能对林柯伦来说很刻薄,但是果然还是生病的林柯伦会比较顺眼吧。
毕竟林柯伦如果不是因为生病的话,压根是不会有这种安心依赖别人的觉悟。莫礼很不满地撇了撇嘴。真是搞不懂他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个鬼样子的。
虽然说,小时候的废柴林柯伦对于粉丝来说当然是远不如现在这个在镜头下永远都能有出色表现的完美爱豆林柯伦有吸引力——就算是让莫礼来评价的话他也很难否认林柯伦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确实是付出了很多努力,也确实是比原来成长了很多——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莫礼还是莫名因此生出了很多不知所谓的失落感。
而且这种失落感现在也还在持续走高,似乎他们的团体活动越成功,林柯伦和他的人气越高,莫礼就更能感受到这种不开心,而且每当他看着那个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连笑容的弧度都完美到仿佛精确计算过的人气偶像林柯伦,他就总是会很恍惚地怀念起当初那个还在练舞室跟自己很幼稚地嬉笑打闹、心思全部摆在脸上总是非常好懂的废柴林柯伦。
大概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林柯伦和他还是没有什么隔阂的,两个人可以很放松地无话不谈,林柯伦也会毫不保留地把自己的情绪暴露给他。林柯伦会很爱在莫礼面前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蠢话,会在被老师骂了之后跑到莫礼面前抱着他很丢脸地大哭,会因为莫礼讲了一些明明并不好笑的老土笑话而很不顾及形象地大笑,会连西餐礼仪都不知道一脸震惊地看着莫礼去纠正自己的用餐顺序,也会为了莫礼明明只是做了一些很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开心到手舞足蹈。
那时候的他们并不像现在这样,各自都只是忙于工作,私底下的相处也永远只是在疏离地谈着工作,仿佛如果他们不是同在Normals Ranger这个团体里,就完全没有别的话可说了一样。
莫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如果作为是并肩同行的队友而言,林柯伦似乎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莫礼很难认同,已经参与了对方三分之二人生的自己和林柯伦,仅仅是只限于在一起维系工作和团体的队友关系。
或许相处久了之后,人就时常会对彼此有一些错觉,觉得自己很了解他,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他——会逐渐形溶解掉“我”与“他”的主客体边界,幻想出来一种叫做“我们”的联合体。
真是很让人困惑的关系,莫礼想,有时候我也很难搞懂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似乎只有遇见各种不同的人之后,莫礼才对自己有了更深的认知,发现了许多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的可能——无论是消极意义上的,还是积极意义上的——就比如说林柯伦,之前的他也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去做出这么多超出自我认知、试图干涉他人的行为,这根本就不符合莫礼一向的“冷漠原则”吧。
不过莫礼倒是没有深究太多,毕竟虽然他有众多不是很重要的原则被打破了,但他给自己的最高指示永远都是做人最紧要开心,所以他并没有去深究太多,而是从始至终地把想做一件事情的背后动因统统简单地归类为“我开心”,但倘若他不开心,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自己不开心的那个人也不开心。
非常实用的法则,也同时很好地运作了莫礼二十七年的人生——虽然除了莫礼以外从没有人觉得这样很好。
莫礼就这样很坦然地也搂着林柯伦睡着了,一夜好眠,并没有发生什么“变成猫”之类的灵异事件,值得庆幸,只是他很难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地梦到了一些并不愉快的旧事。
「“为什么?”莫礼把手里打印出来的纸丢在办公桌上,带着满是少年人的锐气与刚上任没多久的新社长Mia很直接地对峙着,“都快做成等差数列了,你告诉我这个数据不是在做票?你当所有人都眼瞎?”」
「“是吗?”Mia对这话不置可否,脸上全然一副不以为忤的包容神态看向莫礼,“柜子里有红茶,你想喝的话可以泡一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