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把我当傻子吗?”27
酒精沾上伤口,带来钻心的疼。杨重镜面上的肌肉不受控地抽搐,硬生生忍着,没有出声。
“疼吗?”季楠将棉签收回,搁置在一旁的塑料袋上。他动作很轻,显然是察觉到杨重镜的忍耐,下颌线因为紧绷而拉出一条线。
年少时候的杨重镜死要面子活受罪,痛的肌肉直抽抽,也要硬着头皮装酷,说“不疼”。
“谢谢。”空气安静许久,季楠将买来的药慢吞吞地收起来,低着脑袋,好半天才从口里吐出这样一句话。
音量很小,宛若蚊喃。
杨重镜没指望从季楠口里听到什么感谢,所以听到的瞬间,身子很明显地僵了僵。
他别过脸,大拇指下意识地摩挲衬衫衣角,少时,才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杨重镜在这个视角下,很清晰地看见路灯橙黄的光线投射下来,晕染出偏白的光圈。
他在这个静谧的时刻里,产生了一种,自己不再孤单的错觉。明明自己才是救人的那一方,他却没有理由地觉得,是季楠救了自己。
情节很老套的英雄救美,但是心动悄悄萌芽,藏于无人可知的暗角。
只是杨重镜想不到,他以为的心动,巧合和初遇,都不过是设计好的圈套。
这场局,深陷的,付出爱意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你说什么?”杨重镜收拾厨房的手一顿,唇角还是上扬的。他眸子里透出些不可置信,不敢相信刚刚那句话会是从季楠口里说出来的。
他摁在厨房案台边缘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 嗓音也同频地发出共鸣,重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季楠被这样的眼神看的遭受不住,有些狼狈地躲开杨重镜的视线,喉结滚动几下,说:“……我说我累了。”
“我去美国,交换生的申请已经下来了。”季楠偏过头,呼出一口气,又重新看向杨重镜,缓慢地说:“下个月就要走。”
“你出国,和我们分手有什么关系。”杨重镜松开撑在案台上的手,朝季楠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在他面前停下。
他字字质问,每一声都含着利刃,刺进季楠的每一寸肌肉,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是在大多时候,沉默就已经是答案。
杨重镜在这阵沉默中逐渐慌张,他敛去笑意,大脑在一片混乱中做出决策,唯一的想法就是要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让季楠不要走。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是无法集中精神去思考东西的。
他甚至说不出哪怕一个字,只会近乎僵硬地注视季楠,然后徒劳地想要抓住他的手。
“因为我累了。”季楠第二次说出这个字眼,神情已经从刚开始的心虚,变得冷淡,裹上了一层坚不可摧的面具似的,甚至没有分毫眼神的波动。
“我不喜欢你,所以要分手,这个理由,你满意吗?”
季楠眼睫很轻地动了一下,随后撩起来,杨重镜死死盯着,看不出一点情绪。他轻嗤一声,补充道:“哥哥,你真的感觉不到吗?”
“我还以为,喜欢和不喜欢,区别挺明显的。”
杨重镜原地站着,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捏的青筋凸起,脸色却不可抑制地发白,仿佛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他脑子“哄”的一声,耳蜗发出强烈的白噪音,刺的眼前发黑,疼的他几乎要当场跪下去。
他由着身体的本能,想要去拉季楠的手。他以为自己力道很轻,实际上大的出奇,不到两秒,那块被他攥住的皮肤就被捏的发红。
“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杨重镜声音不易察觉的哽咽,努力挤出一个笑来。他再次走近,贴着季楠的身体,用一种挽留的姿态,近乎恳求地想要让季楠回头:“美国很近的,我可以去找你。”
“不行的话,我也可以等你,”说到这里,杨重镜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停了又停,半晌才又接上话:“……我可以等的。”
“可这不是你等不等的问题,”季楠似乎觉得好笑,也确实是笑了。他凉薄又残忍,在杨重镜的视角,温柔才是最致命的一把刀。
他伸手,面不改色地拂下杨重镜的手,很用力地甩开,那双看上去柔软的唇轻飘飘地动了动,吐出来一句:“是我不想,哥哥。”
到了这个时候,季楠还能笑着叫他“哥哥”。
“以后别再见了,哥哥。”季楠没管杨重镜的怅然失落,看着他,下了这样的判决。
即使不愿意承认,杨重镜也不得不说,从这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不想再听到“哥哥”这两个字。
应激性创伤后遗症,说的可能就是这个。
这一段记忆铭刻在他的脑海深处,深刻到每一个字,以至于季楠说话时停顿的呼吸频率,杨重镜都能复刻出来。
——“我都不知道,你说的去美国留学,原来是假的。”
自嘲的意味明显,每个字都满的快要溢出来。提及这个话题,杨重镜鼻息都重了几分。他竭尽全力克制,才让自己没有情绪外泄,勉强维持着冷静。
他语调平和,织出一张虚伪的网,将所有情绪裹在网内,不想漏出分毫。
杨重镜讨厌这样的自己,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对于一个人来说,三年足以忘记很多事情,忘记很多不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