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M国旧友74
屋里不知何时暗了下来,只有沙发上的小灯亮着光,打在厨房门口——地面映出瘦长的影子,手脚都长得吓人,摇摇晃晃地,举起刀砍向菜板!
咚!
男人惊恐的眼神由远及近,随即啪的一声屏幕黑了。
屏幕再次亮起,这次出场的是刘大和他妹妹小婉,时间似乎往后推了几年,他们和父母一起住在两居室里,走进狭窄的房间,酒瓶乱滚沙发角似乎有些磕碰。
宋允铭一眼就看出这是刚才小玲夫妻住过的屋子,微挑了下眉:“分段的叙事手法,现在已经不常见了,你参演了?”
“宋老师明智。”贺宸笑道,“这电影因为尺度问题没有过审,但我自己留了一份。”
很快镜头中出现刘大的声音:“爸又在喝酒。”镜头偏移露出年轻几岁的贺宸的脸。
现在二十八岁的贺宸像个没出社会的男大学生,真正大学时期的贺宸更像十七八的少年,少年特有的谦逊和狂妄在他身上并存,眼底尽是自由肆意。
他在电影里已经尽力扮老——皮夹克牛仔裤,蜡黄的脸和满是胡茬的下巴,皮带已经磨损得看不出牌子,腋下夹着公文包,听着妹妹的抱怨把最后一口烟吸完。
他用脚碾了几下烟头,走进屋子:“爸,医生不是让你别喝酒吗?我妈呢?”
小婉一进屋就直奔厨房,不一会儿传出洗菜切菜的声音。
刘父打了个酒嗝:“出去摆摊了。”
“外面那么冷摆什么摊,挣的钱还不够看病的,一天光知道瞎折腾。”刘大嘟囔着一脚踢开酒瓶,酒瓶咕噜噜地滚落到沙发角。
屋里又静下来。
宋允铭忍着笑:“小贺演技不行啊。”
整部电影到现在只有刘大的台词听着模糊,情绪也不太到位。
抱怨母亲这种剧情对贺宸来说实在太难办了,二十八岁的贺宸也许可以很好地带入角色,二十岁的贺宸只能尽全力听导演的指挥。
贺宸微赦。
“但是挺可爱。”宋允铭又道,“踢酒瓶也是。”
贺宸没说话,昏暗的房间里他耳朵都红透了,呼呼地散着热气。宋允铭觉得这副模样的贺宸像他之前见过的红耳夜鹭,小小的,展翅即能高飞,却有一双红色的耳朵。
电影已经进展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刘大朝厨房里喊:“妈,来吃饭吧,等会儿再收拾。”
小婉嘟囔:“你说她也不会听的。”
厨房门口光影绰绰,隐隐透出母亲矮小的身影,哗啦啦的水声过了很久才停下,母亲走出来絮絮叨叨地说着些鸡毛蒜皮的八卦却鲜少有人搭理。
刘大眉头皱得很紧,他很多次想打断母亲的絮叨但又咽了回去,最终在母亲说到结婚的时候终于崩溃道:“我得回去加班,随即落荒而逃。”
镜头随着关门声再次移动,落在墙上——那里挂着全家福,爸爸妈妈和刘大。
午夜十二点,刘大还在加班。他是个刑警,最近市区出现了很多起杀人案,上头领导要求赶紧破案稳定民心。
“要我说这就是鬼杀人,不然怎么可能连个指纹都没有。”同事小玲说。
刘大很不耐烦:“世上哪有鬼。”
“没有吗?你们家的房子不就是因为鬼宅才便宜售卖的?”小玲无所谓地说。
“我看不如调查死者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小玲又说。
刘大低声警告小玲别乱说话,转身出去透口气,刚到窗台就听见旁边商铺传出一声惨叫,刘大想也没想就冲了出去。
商铺有人入室抢劫,老板不在,老板娘一个人被砍伤手臂,一边呼救一边拼了命地往外跑。
刘大疯狂喊:“干什么呢!警察,把刀放下!”持刀抢劫的凶犯很快被围观群众和警察连手控制,刘大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和同事一起把人压回去。
“你刚刚站在二楼干什么呢?”同事问。
“整理资料。”刘大说,想了想又开口,“昨晚被杀的那家人有什么前科吗?”
“前科?没有。”同事回答,“怎么突然这么问?”
刘大随口答:“没什么,我被小玲带偏了。”
“哪个小玲?”同事一头雾水。
“前几天刚分过来的外勤,刘玲,短发齐刘海,还缺了一瓣牙。”刘大简单描述,转头一看同事的眼神非常奇怪,“怎么了?”
同事说:“你说的这个小玲不是你妹妹吗,五年前出外勤被歹徒拿刀捅死了。”
“自那以后咱们所里就再也没有女外勤了。”
刘大啼笑皆非:“我妹叫刘婉,是个作家,活得好好的。”
同事表情更惊恐了,把手机里昨晚死的受害人照片调出来:“刘婉是昨晚的被害人啊!”
照片上的女人和今天刘大才看见的妹妹一模一样,刘大脸色霎时一白,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内心闪过剧烈的恐惧,转头拔腿往家跑。
镜头跟随他的跑动剧烈的摇晃起来。
宋允铭语气略显不忍:“他家人是不是没了?”
贺宸握住宋允铭的手。
下一个镜头,刘大闯进门,拥挤狭窄的房间内堆满了杂物,血腥味和垃圾堆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难以忍受,满地鲜血,刘父的头颅正对着房门,眼眶黑洞洞的。
刘母倒在角落里,刘婉正骑在刘父身上,见状摇摇晃晃地扭过头,拿着眼球痴痴朝他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