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88
小吏仔细对照着手里的画像,又细数着旁边标注的特点,不自觉地念出声来。
女子瞄了一眼画像,问:“这人是女的?还是男的?”
小吏随口道:“女的。”
女子接话:“看着不像啊。这头发,是多少年没洗过吗,还有这乱糟糟的刘海儿……”说着,不自在地理着鬓角,生怕发丝哪里不服帖。
“谁说不是呢。”小吏目光顺着她的动作落在她的头发上,像找到了知己,忍不住说:“不过她常年混在男人堆里,肯定也混成了个男人婆,哪像娘子您……”
旁边丹参“扑哧”一乐,推开女子,挤到面前来:“你们再闲聊下去,我们不知道又要排队多久了。”
小吏显然认识丹参,殷勤笑道:“您不用查,咱们谁不认得,赵娘子的高徒嘛。”
丹参轻哼一声,让出位置来。
一个接着一个,一群人接受检查,都走出城门去。
城门外,还有些难民聚集在这里,于她们而言,进城与否已经不再重要,都是在等待死亡到来。洪涝带来的灾害似乎在大水退去后变得越来越远,可事实上那只是开始。第一波难民已经被卷入洪水,成为退潮后留在岸上的尸体或几只不成双的鞋子;第二波难民逃过了洪水,却面对粒粒可数的救济粮,空望着高大威严的城墙;而第三波难民,即将迎来寒冷的冬天,而毁在水里的属于这个冬日的粮食再不会生长出来,直到第二年的秋天。
恍惚间,昭昧想起自己是怎样一步步走到这里,还想起那些在她眼皮子地下死去或濒临死去的人——那些人里,有的死在她手里。
医者们已经见多不怪,迅速进入状态,四散开来,慢步走进衰弱的人群。丹参站在赵称玄身边,没有走,昭昧也没有走。
丹参旁边的那个有着清亮声线的人也没有走。
她像全身都泡在柳絮里,忍得几乎战栗,几次抬手想要抓头发,最后生不自然地一折,去理鬓角。对上昭昧的视线,她按下手臂,没好气地说:“你看什么?”
昭昧仍打量着她,太专注,不自觉就歪了歪头。
陆凌空又撩她一眼:“有什么好看的?”
昭昧说:“奇怪。”
丹参亲热地搭着昭昧的肩膀,笑嘻嘻地问:“什么奇怪?奇怪她居然能扮成这副模样吗?”
陆凌空此时的形象和往日里差得很多,平日里总是乱蓬蓬的头发梳得服服帖帖,总是遮住眉眼的额前乱发全部拢起来,露出宽阔的额头和直射的目光。
丹参转向陆凌空说:“你还是这样看起来顺眼,为什么偏要把头发抓得那么乱?”
陆凌空理鬓角的手顿住,慢慢放下来,嗤笑一声:“我乐意。”
丹参惊讶地问:“但是你看起来也觉得难受啊?”
陆凌空一顿,不接茬,看向昭昧,下颌绷紧,欲言又止,吐出一句:“我走了!”
昭昧看着陆凌空的背影,若有所思。
“还发呆呢。”丹参拍她一下。
昭昧开口:“只要换身装扮,就能换一个人吗?”
“嗐,你还纠结这个啊。”丹参说:“想要找人,除了画张似是而非的图,也就只能列出些特征,什么头发长短、皮肤颜色、口音步态的。可除了脸,什么特征不能改变?就是脸,也可能认不出来呢。”
昭昧看她:“如果这些都不能确定一个人,那什么才能做到?”
“或许,”丹参想了想,说:“是骨相吧。不管外在的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总是不会变的。但是,即便是医者,也很难看穿一个人的骨相……”
“丹参!”有人打断她的话。
昭昧转过去,见到不远处一位医者正向这边招手,还唤:“阿昭,你也来!”
这可奇怪了。她们是为了治病救人来的,真的遇到棘手的病人,叫丹参就算了,叫她做什么?
昭昧纳闷,走过去,果然见到地上躺着个病人,衣衫褴褛、面色苍白,仅剩的力气都用来盯着昭昧。她旁边还围着另外五人,有的向丹参询问病情,有的随着昭昧的来到缓缓起身,瘦弱的身体绷出了弓弦的力度,好像昭昧稍一动作,她们就能如饿狼般群起而攻。
狐裘遮掩下,昭昧的手慢慢按上刀柄。
医者忙低声道:“她们可能是驼驼山的人。”
氛围陡然一变。
对面五人身体微僵,紧接着,像绷到极致的弦突然开弓放箭,激射而出!
按住刀柄的手向下滑动,昭昧握住刀鞘,顷刻间抛起,坚硬的刀鞘拦住迎面两道锋芒,另外两道锋芒自左右两翼夹击,又有一刀自下而上划来,封住她全部去路。
躲闪,还是动手?一念之间,刀光已照在脸上!
突然,一声高喊:“我杀了她!”
五个人动作齐齐一顿。
同时昭昧左手接鞘,右手拔刀,短短一截寒芒映入眼帘。
却没有再拔出一点。
眼中寒芒退却,昭昧收刀,说:“真是驼驼山的人啊。”
丹参仍扣着那个重病的人,盯着剩下几人,慢慢走到昭昧身边,问:“你们打什么?”
“哦。”昭昧说:“我和她们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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