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131
郎君有意求娶公主,公主不能为妾,郎君便欲休妻,念与娘主少年夫妻,只贬妻为妾。娘主心有不甘,胆敢刺杀公主,为公主察觉后,郎君下令将她软禁,她情绪失控竟至于疯狂,与公主见面时一言不合,便赌气自杀。
——这是从旁人口中听到的说法。
即使出事的是曾经的曲府娘主,于隶臣而言,也是事不关己。
曲二却为之齿冷。
那是他的母亲。那是他的父亲。
他的脚步停在曲准的庭院门外,又决然离开。
一名幕僚擦肩而过,多看他一眼,再向前,进了曲准的房间。
“郎君。”
曲准应了一声,问:“驼驼山那边的事情都收尾了?”
“是,”幕僚道:“折损尚在预期。”
“嗯。”曲准叹息:“折腾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动了武。”
幕僚没有说话。
“陆凌空有消息吗?”曲准问。
幕僚低头:“尚无。”
“一群废物。”曲准轻飘飘地说:“放她逃在外面,日后又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端。”
幕僚道:“某这就去查。”
“大海捞针的,怎么找。”曲准沉吟片刻,说:“江流水呢?”
幕僚低头:“在城中打听,都未曾见过。”
“她一个瘸子,脸上又那副模样,怎么可能无人见过?”曲准斜睨他:“怕是人手都放在陆凌空身上,把江流水放过了吧。”
幕僚连忙说;“不敢。”
曲准没有追究的意思,说:“陆凌空此人颇讲义气,既然不能找到她,那就引她主动上门。”
幕僚道:“您的意思是?”
“抓江流水。”曲准道:“她目标这样明显,不可能找不到。脸上可以靠幕篱遮挡,但腿上却改不了。”
顿了顿,意味深长道:“除非……”
幕僚跟着醒悟:“除非……”
曲准说:“知道了还不去。”
“是。”幕僚正要离开,又停步,转过身来:“郎君。方才我见到二郎……”
曲准问:“他来了?”
幕僚道:“但在门口折返了。”
曲准轻笑一声:“为了他母亲的事吧。”
幕僚面有忧色:“二郎怕是对您多有误会……”
“误会?”曲准扬眉:“什么误会?”
幕僚说不出话来。
“没有误会。”曲准漫不经心地说:“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我还怕他不成。”
幕僚又说:“可毕竟是父子,还是不要有罅隙的好。”
“会有什么罅隙。”曲准并不放在心上,轻嗤一声说:“他既然入了军营,就该知道依靠的是谁。离了我,他什么也不是。而我想离了他,可轻而易举。”
幕僚便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告退离开。
曲二不知道父亲是如何推测自己的,他离开,只是忽然觉得,没什么可问的。
事情已经这样清楚,再对质到面前,又会有什么改变?
不会了。剥离隶臣口中可能存在的倾向,再附以他对曲准的了解,剩下的便是真相。
钝痛后之后觉地漫上来,还有潜藏的更复杂的感情,泛着深切持久的苦涩。
他说不上对母亲的感情是爱是恨,或许兼而有之,以至于此刻他想哭,却流不出泪,只怔怔地站着,身边人来人往,他浑然不觉,许久,才自空茫中回神,才想起他是谁、他要去哪儿、他要做什么。
他再次来见昭昧。可站在昭昧面前,又不知道自己来了是为什么。只和昭昧四目相对,互相看了半晌,昭昧忍不住开口打破这沉默:“你问过了?”
“没有。”曲二一滞,说:“也不必了。”
昭昧又问:“那你这是做什么?”
曲二说:“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昭昧眨了下眼睛,笑了:“那就和我吃饭。”
言罢,她拉着曲二便走。
曲二毫无反抗,跟着昭昧走出曲府,到大街上去。
昭昧轻车熟路地带他来到一家茶肆,扬眉道:“你来过吗?”
曲二迟钝地点头:“听书吗?”
“没错。”昭昧走进去。
这正是当初讲起武相故事的那家茶肆。后来昭昧又来了几次,终于亲耳听完了故事的结局,和钟凭栏说的一模一样。但今天来时,讲的却是另一个故事。
两个人落座,点了吃食,便安静下来,整个大堂只有说书人的声音回荡。
几段过去。曲二问:“这是武相的故事?”
昭昧听着故事,模棱两可地说:“算是吧。”
如钟凭栏所言,周亡之前,民间是不许讲武缉熙的故事的,只是她的经历早在市井当中流传成了传奇,突然遭到禁制,便有人另辟蹊径,抹掉故事的真实性,只以她做原型,加以虚构,编成了另一个故事。
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缉熙,光明也。
《明相传》便是其中流传较广的一部。
又是几段过去,故事渐渐来到高潮,当所有人都心跳加速等待着谜底揭开时,说书人忽而语气一转说:“欲知下回如何,且看《明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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