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在,真好8
慕容胤坦言,“不瞒师父,我与裴家三公子自小要好,他身子不便,又受病痛折磨,我听说这两味药能医他的病。”
“为师只听人说这旱龙血形似飞龙,通身红如玛瑙,暗泛金光,长在极北天山外无边沙海之中,不仅极难寻觅,更有地底旱龙守护,便是取得,也须活人鲜血温养,否则三个时辰就会药力全失,至于那湖灵珠,为师却不知在何处了。”
难取得,总比没有好,更何况如今已有了大致的方位,慕容胤万分感激,“多谢师父。”
“如此,为师先走一步,你多保重。”
慕容胤握着掌中箫管,轻抚怀中短匕,“若是惦念师父,该往何处寻找?”
风弈子瞧着爱徒殷切的神情,“为师有一挚友,邀我同往海外蓬莱仙山参禅问道,我已应下了。”
慕容胤松了一口气,既已知晓对方的去向,便不愁没有再见之时,“徒儿省得了,也请师父保重。”
风弈子点头应下,如来时一般,两袖清风,飘然远去。
慕容胤立在原地,直至恩师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长跪雪中,三拜而返。
候在城门处长须飘飘的道人见好友姗姗来迟,“你这臭棋篓子,做事果与下棋一般拖沓。”慕容胤若在此处,定能认得,这便是那晚街头替元宝算卦取名的道人。
风弈子受了数落,也不以为忤,“原以为过了九月九,才能起行,如今无事一身轻,明日便可与吾友共赴仙山。”
李丹阳笑叹,“我实不知你一介化外散人,竟收了个皇子做传人。”
“世间事,便是连你也算不准,我因缘际会收个皇子做徒弟又有甚么稀奇?”
李丹阳立起招幡,“世间事,我确不能事事悉知,可世间人命途运数,却都在我一卦之间。”
风弈子瞧他一眼,“那不如你替我算算,我这徒儿命数如何?”
李丹阳噎了一下,神情古怪,“他的……我说不准。”
风弈子大笑,“我瞧你这无量天师也是浪得虚名!”
“非也,非也,实乃天机不可泄露,大道将行,乱世将起,非我辈能左右。”
……
慕容胤今夜心满意足,想见之人虽未促膝夜话,但见他一切安好,足慰心怀。
往后来日方长,岂在这朝朝暮暮。
复与恩师对面相逢,又了却前生一桩憾事。
小安子跟顾元宝抱着怀里的吃食,瞧着边上出神的人,“主子,你要写信哪?”
落笔艰难,慕容胤今夜得恩师指点,得知灵药长在极北处,自母亲去后,他与阿舅一家几乎断了往来,前生他能在西羌立足,阿舅助他良多,但如今冒昧去信,还有事相求,一时真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主子今夜出门,遇着烦心事了?”
“遇见好事了。”
“咦,什么好事啊?”
“我啊,去见了裴三哥。”
小安子撇嘴,“早该去看裴公子了,你都很久很久没去看他了,他身子不便,好看的看不见,好玩的玩不了,若是我,肯定受不住这等苦楚,主子便是去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主子从前待裴公子好得能掏心窝子,这两年三心二意,花花肠子也不知放在何处去了。”
慕容胤叫自己这小奴才数落得十分没脸,“尽胡说八道,你主子是那种人么。”
小安子打量了他一会儿,“现在瞧着不是了。”
“这叫什么话?难道以前瞧着是?”
小安子一脸纠结,“那主子跟裴公子都说了些什么?”
他盘膝坐在两个小鬼中间,实话实说,“我没进门。”
少年送了他一记白眼,“主子,你连陛下的御书房都敢闯,顾府的密牢都敢进,裴公子的院子你进不去么?”
慕容胤哀叹一声,面露窘迫,“墙头太滑,没爬上去还跌了一跤。”
“那不是正好可以使上苦肉计?裴公子疼你,定不忍心责备,公子又可与裴公子似从前一般好了。”
“那我也太没面子了。”
小安子鼓着腮帮子回了他一句,“主子,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毛病得改改。”
“你太小,还不懂,男人活在世上,活的就是个面子。”
小安子看看边上比他还小的顾元宝,把最后一块糕饼让给了更小的。
顾元宝抓着糕饼又往主人跟前送去,他低头咬了一口,当年燕京沦陷,这些个老字号逃得逃,垮得垮,哪怕后来他集百万民夫,倾尽物力重建旧都,可却再也造不出当年的模样了,还是这老何记的糕点有滋味。
“小安子,你说……我与裴公子,从前果真那般好么?”
“主子你年纪轻轻已这般不记事了,明日还是寻个太医瞧瞧吧!”
慕容胤照着他的脸蛋掐了一把,“你从前对主子也这么没大没小的?”
小安子想了想,糯糯说了句,“那倒不敢。”
慕容胤哭笑不得,“怎的现在就敢了?”
少年挠挠下巴,“……不晓得。”
“你除了吃还晓得些什么?”
寒露宫主仆相安,那边裴家却是阖府忙乱,人仰马翻。
夫人在外厅哭得几度晕厥,茂竹战战兢兢立在一旁,目不转睛瞪着大夫手里粗长的金针,吓得浑身发抖。
裴景灏望着金针入肉,听着弟弟惨烈的痛呼,绕是他再如何镇定,也禁不住胆战心惊地别开了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