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待我咸鱼翻身
他说着拔下头上的玉簪子,“这个当能换几两银钱,想必够他的吃穿用度了。”
老妇人急忙推拒,“许公子出手相助,便不许我老妇人行善积德了?”
慕容胤将簪子硬塞进她手里,“莫要推辞,行善积德更须银两。”
老妇人见他态度坚决,只好依言收下,她起早贪黑,所得也堪堪能裹住一家人的吃穿,旁的确实捉襟见肘,“我定言与这娃娃,叫他日后好生报答公子。”
“谈什么报答,老妈妈言重了。”
老妇人上前将孩子接下,只觉又怜又气,“这些蜀人,放着陈国这样富庶的近邻不去投奔,非要千里迢迢到燕国来!”
慕容胤听她提起蜀人,忽然一拍脑门,这才想起,他还约了昨日那蜀中少年见面,竟差一点给忘了。
他随手捡来一枚草绳束起乱发,见那孩子已安排妥当,连忙与摊主拜别,匆匆应约而去。
鎏金夔斗,香烟袅袅,老皇帝气场压得很低,奴仆们心照不宣,无一人敢在此时触君王的眉头。
所有惩罚的方式,皇帝都已想到了,可始终没有一种能真正叫他满意。
因为他忽然发现,他并不清楚这个儿子究竟想要些什么,若他想要皇位,那么惩罚起来再容易不过,老父黑下脸,想必就能将他吓得屁滚尿流,但事实证明,六儿根本不怕他的黑脸,甚至连他的雷霆之怒也全然不放在眼里。
他也可以将他像囚犯一样关起来,叫他吃些苦头,但那是最低级的惩罚,而且并不好看。
他还可以将他贬为庶民,甚至流放边疆,但他这会显得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气量。
他感到焦灼,感到愤慨,感到帝王的尊严受到了蔑视。
许多时候,养儿就像养马,对于一匹脱缰的野马,唯有将他驯服,才算取胜,否则,便是将他扒皮拆骨,他也还是匹野马。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李珲得到通传,小心翼翼上前禀报。
慕容肇张开微阖的双目,不冷不热应了一声,“宣。”
李珲会意,急忙转到外间宣见。
慕容詹面上带着一种因关切而显出的焦急,恭恭敬敬步至榻前,跪拜见礼,“父皇身体无恙否,叫儿臣好生担忧。”
慕容肇当然晓得,自昨夜至今,这已是二儿第四次在外求见,次数控制得刚刚好,既不过分殷勤,又足见关怀忧虑之心,再看他面上恭顺惶恐的神情,瞧,这才是一个臣子该有的表现。
“你们想气死朕,还差些火候。”
慕容詹满脸自责,“父皇赎罪,是儿臣没有教好六弟,他昨日有如此狂悖之举,当众忤逆父皇,哗众取宠,大失皇家颜面,儿臣身为兄长,实在难辞其咎,请父皇责罚。”
皇帝哪能听不出这话外之音,请他责罚?口口声声自己难辞其咎,可实际请他责罚的是谁,一清二楚,老二到底还是在忌惮六儿嫡子的身份。
这些个孩子呀,跟他年轻时真是一模一样,半点兄弟之情都不讲,不过这样才好,若他们兄弟齐心,一同来对付他这个老子,他反倒要睡不着觉了。
“起来吧,我儿的孝心,朕知晓了,你旬日随同朝官习练政事,哪有闲暇再教导那些个小的。”
慕容詹摸不准父皇的意思,这话听来是在宽慰他,却不着痕迹将老六的事情撇开了。
他虽觉不甘心,可这个时候说多了只会适得其反,“为国尽忠,为父皇尽孝,是儿臣的本分。”
慕容肇欣慰点头,这个儿子最叫他满意的地方就是懂得分寸,知道适可而止,“你近来随裴卿问政,可有什么收获?”
慕容詹打起精神,“裴相理政治民,高瞻远瞩,通权达变,遇事深思熟虑,为人老成持重,儿臣近来获益匪浅。”
“裴家三子如今尚未婚配,这个儿子的婚事,一直是他夫妇的心病,朕有意给他指一桩婚事,你有何提议?”
此事慕容詹已听到风声,心里早有打算,但父皇的口风还是先要探上一探,“父皇这可难着我了。”
君王微微一笑,“如何作难?”
“裴家乃燕国四大家之一,裴景熙又是嫡子,京中能称得上门当户对者,本就不多,可偏偏他又身负恶疾,这些门当户对的大家,怕是没有几个肯将女儿嫁过去,若我慕容家强行牵线搭桥,恐遭人怨恨。”
慕容肇长叹,“是啊,难哪。”
慕容詹见老父面上并未显出不悦之色,知晓自己所料不差,便也放心地接着说道,“要安老臣之心,所选的女子一来须得身份高贵,二来要品行端方,宜家宜室,这样的女子……”
“这样的女子哪里去找?”
慕容詹在迟疑中,好似也有诸多无可奈何,“恐怕……只有父皇割爱了。”
第13章 待我咸鱼翻身
君王久未做声,二儿此言虽说到了他的心里,但他其实仍是希望太子能拿出些更高明的法子来。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尽管后宫那些嫔妃,他能记得名字相貌的不多,但一入深宫就注定要为他奉献一辈子,有个一儿半女傍身已是不易。
他本以为即便无法善待那些独守宫苑的女人,至少也能善待她们的儿女,可后来却发现,再怎么疼爱的儿子,不等长大就纷纷开始觊觎他的位子,再怎么怜惜的女儿,一旦懂事,心也注定要偏向未来的夫婿,都说多子多孙多福气,可细细想来,没得半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