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岳母来了26
“你真是……怎连吸气也不晓得?”
“忘了。”
慕容胤听了只觉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夜深人静,两人合衣而卧,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他对这人方才那句“并无滋味”仍然耿耿于怀。
“依旧毫无滋味么?”
“有。”
“何种滋味?”
那人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可说。”
“不可说?”
面前人将额头抵上他的眉心,“不可说。”
“今夜听我说这些,你竟半点也不意外?”
裴景熙也不瞒他,“你说的那些,茂竹今早已说与我听了,你便是不说,我也是要问的。”
“呵,这嘴快的奴儿。”慕容胤好奇追问,“若我不提,你当如何问来?”
“自然是问你为何胡言乱语,拿我主仆寻开心。”
“天地良心,我怎么敢。”
裴景熙爱他爽朗利落,快人快语,从小到大,旁人知道他有病,遇事都让着他,只有这人会明明白白地跟他讲——裴景熙,我生气了,你再这样,我就不同你好了。
每一次那人都气冲冲地走掉,又气冲冲地回来,直到去年春上那一回。
那一回隔了一年多,久到几乎让他觉得一日比一世还长。
他嘴上说要问,可若对方不讲,待他真想好要问时,恐怕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了,这之间说不得又是多少寤寐辗转,日思夜念。
慕容胤撑起上身,“三哥,我再替你按按,晚上睡个好觉。”
裴景熙将人摁回去,“不必,歇着吧。”
“可是……”
“若须你出力,我自当言语。”
“不到忍无可忍之时,你能轻易与我言语?”
“往后还不能么?”
两人争了半晌,裴景熙自来固执,慕容胤争不过他,最终不再坚持,这法子当年那游医已说了治标不治本,且尚不知损益如何。
裴景熙并没告诉他父兄为他张榜寻医的事,也未说此事他已应允,这人叹口气,他心中都舍不得,劳心劳力的事,怎忍叫他多做。
身边人说他不想睡,慕容胤也觉时辰还早,“那我读书给你听?”
裴景熙摇头,“今日不想听书。”
“说几个笑话如何?”
“不好笑。”
“我都还没讲。”他正要再想其他消遣,目光却忽然落在对方那双总算叫他咬出几分血色的红唇上。
“阿胤,你在想什么?”
他叫人唤回心神,不甚自在道,“我在想……”
裴景熙哪能没察觉对方身体的变化,“臭小子,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慕容胤瞪着床帏,将那两剂寻而未得的良药在脑子念了几百遍,总算把那点非非之念给憋了回去,只信手探按着他身上的骨骼筋脉,想试试寻找病灶所在。
裴景熙按住那只搭在他腰上撩来挠去的手,“别闹了。”
有知觉,说明腰脊没有问题,他试探着又往下挠了两下,“痒么?”
裴景熙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以为这人存心使坏,咬牙切齿地喊了他一声,“慕容胤!”
慕容胤发誓,他方才真的已经把邪念憋回去了,可被人这么指名道姓地一喊,不知为何,心尖忽然噼里啪啦着起了火星子。
上辈子这人终身未娶,身边更是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他原以为是这人身子不便,行不得男女之事,现下看来,似乎也并非如此。
“三哥?”
身子死死贴着他的人,哑着嗓子唤了他一声,连卡在喉咙里的尾音都变了腔调,裴景熙心头一跳,竟不自觉也面红耳赤起来,“何事?”
慕容胤使力猛得将人搂紧了,“三哥……”
那条横在他腰上的手臂箍得太用力,裴景熙几乎喘不过气来,“你!”
慕容胤没把他口中的警告当回事,只是巴巴又喊了一句,“三哥……”沙哑低沉的嗓音和欲语还休的腔调,无一处不动情。
裴景熙心中涟漪翻成滔天巨浪,浪头砸下,又荡出急壑飞湍,那颗浮沉跌宕的心就仿佛浪尖的小船,随时都会被漫天的潮水吞没,“你……”
二十三岁,合该早经人事,却犹未经人事,裴景熙身在囚笼,一颗心却如山中蓬草,水上浮萍,也盼望着落地生根,开花结果,这人如此说,他便如此信了,信得心甘情愿,信得情真意诚,信得无怨无悔,信得脑子一热便肯随他左右。
他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只知道那人忽然顿住了手,冷风舔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凉气入骨,叫人遍体生寒。
慕容胤退下对方衣袴的一瞬间,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了。
昨夜里行事匆忙,又隔着厚厚的衣袴,只知他实在瘦得怕人,现下亲眼所见,方觉触目惊心。
这人的下肢瘦得就像两根被经脉纠缠结的骨头,着实令人生怖。
裴景熙揽住扑到怀里哽咽不止的人,“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把灯灭了吧。”
“灭了的。”
“你当我是傻子。”
“哪有?”
……
茂竹昨夜特意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打算好好听听两位主子的墙角。
起先二人玩闹说笑,一如少时天真烂漫,两小无猜,叫他实在欣慰。
可谁想两人说着说着竟亲到了一处去,臊得他一口茶未喝,便捂着眼,面红耳热地跑回了卧房,连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