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佞臣
慕容胤见这人启了话匣子,又开始喋喋不休,只觉额上乱挣的青筋直要连他脑子也扯将出来,“俞大人,自我们出城,你说的可不只一言,只怕千言万言也有了,你累不累?”
俞孝卿面露感慨,“殿下关心体贴下官,下官甚是欣慰,但下官还有一言,纵使出了皇城,殿下身份犹在,还请殿下时刻注意你的皇家礼仪。”
“我又哪点对不起皇家礼仪了?”
俞孝卿见对方虚心请教,甚是高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殿下自今日起随我诵读《仪礼》,用不了多久,必能有所体悟。”
慕容胤出声告饶,“能不能不这么较真,又不招摇过市,谁知道我跟皇家有半文钱关系?”
“殿下此言差矣,京城去往丹州,途径七州十三府五十四个县,沿途州官接驾乃我朝规制,岂可轻言弃置?”
他一脸诚恳,“俞大人,咱们商量件事情如何?”
俞孝卿好奇地问道,“殿下有何事要与下官商议?”
慕容胤实话实讲,“我走得这样匆忙,还未同心上人话别,你在此等我一等,叫我回去同他说几句话,说完立刻就回来,不管你是教我礼仪,还是教我做人,都依大人。”
俞孝卿不假思索摇头反驳,“殿下,非是下官不近人情,实是圣旨在此,叫殿下片刻不得逗留,更不得在京中徘徊,圣意不可违。”
“你放心,我去去就回,圣上决然不会知晓。”
面前人眉头皱得死紧,“殿下此言,实在荒谬,无论陛下知与不知,既有欺君之举,便是欺君之罪,殿下有此妄念,已是万万不该,怎还敢说出口来与下官商议!”
慕容胤服了,果然不该跟一个榆木脑袋铁疙瘩废话,他瞥眼身后老头子专门派来监视他的侍卫,知趣不再多说,也罢,裴相应当会将原委告知那人,此时回京,再出入裴府,叫父皇晓得,恐怕又要怀疑他在密谋什么大事。
俞孝卿见对方不再纠缠,也稍稍放下心来,前往边境绘制舆图虽是一早就定下的事情,但未曾想皇命下得这样紧急,还要带个皇子同去,加之昨夜城中又生内乱,许多人尚属惊魂未定之时,他心中同样有诸多疑问,“殿下此番……可是因为昨夜之事?”
身边人闻声点头,“大人未听说么,有人诉我谋反。”
俞孝卿摆手,“无稽之谈。”
慕容胤诧异,“俞大人认为不是本殿下?”
“自然不会是殿下,殿下乃燕国独一无二的嫡皇子,依我朝祖制,储君人选,非殿下莫属,当日陛下册立二皇子为太子之时,家父亦曾多次上书劝谏,无奈陛下一意孤行。”
慕容胤笑他也不是,不笑他也不是,更不想多谈这陈芝麻烂谷子的话题,“俞大人,咱们这是要赶夜路?”
“不须如此匆忙,殿下金玉之躯,不堪劳碌,前方镇中当有客店,咱们过去落脚歇息。”
“那夜晚本殿下可以自由活动么?”
“殿下,起居有定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这些都是受命贴身保护殿下的卫士,殿下好自为之。”
他无语望天,“……算我没说。”
第85章 佞臣
君王瞧着书案前自己一贯倚重信任的老臣,“裴卿,裴氏如今的作为,朕是越发看不懂了,不如你同朕好好说一说。”
裴正寰深夜应召入宫,陛下如此开诚布公,他也不多作隐瞒,“陛下,君王有所命,裴氏有所为,这是先祖传下的家训,老臣不敢违,子孙不敢违。”
皇帝斜了他一眼,“裴卿明里暗里袒护六儿,朕可未曾如此授命。”
立在君前的人苦笑,“陛下恕罪,六皇子与我家三郎自幼/交好,贱内又怜惜殿下,爱之极矣,自殿下谪入皇陵,吾儿思念友人,拙荆也日日担忧挂虑,故而老臣才在殿前奏请陛下,召殿下归来。”
皇帝心中十分恼恨,竖子觉察城中生乱,通报裴家,传信顾家,知会武家,可见得将他这个父皇置于何地,真吃里扒外的东西,气煞人也,“裴卿以为,昨夜城中造乱杀人者,会是谁人指使?”
裴正寰斟酌一瞬,“陛下,老臣不敢妄下断言,但只要查一查那些死去的官员究竟与哪位主子生了嫌隙,应当能查出一些眉目。”
“如此,你交代京兆府仔细调查,那些官员家眷好生抚恤。”
“老臣遵旨。”
君王想起昨夜的乱事与自戕的四儿,“明公以为六儿大才堪用,早已对朕表明立场,裴卿又作何想法?”
他垂首应道,“陛下,六皇子生性落拓不羁,行事洒脱放诞,失于礼,不受教,依臣看……不用为好。”
君王想起他精心为六儿择选的先生,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朕刚允了卿家要召他回来,转脸又将他遣去丹州那般偏远之地,裴卿回去如何向妻儿交代?”
裴正寰多少也能猜到君王的用意,“陛下此举,定有深意。”
“深意谈不上,只不过那竖子忤逆不孝,行事乖张,一来叫他吃点苦头,长长教训,二来前方传回消息,淮安王新登帝位,南陈目下朝局不稳,叫他体察南方边境形势,以防万一。”
“陛下圣明。”他说罢,眼中不由自主露出忧虑的神情,“陛下,六殿下势单力孤,若陈国真有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