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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映鱼不自觉地想着这些。
屋内本就只有两人,方才对视那一笑,顾少卿本就如芒刺背。
现在见她垂着眉眼,温顺地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不知是什么神情。
顾少卿只觉得现在如坐针毡,有心要打破沉默,就随口找了话题:“忱哥儿呢?今日怎的没有在家?”
他想起会试早已经结束,接下来便是秋闱,人此刻竟没有在家中。
沈映鱼温声细语地道:“忱哥儿说是朋友来了,今日去会客了,许是晚些才会回来。”
那岂不是一会儿只有他和沈映鱼两人用饭?
光是这般想着,顾少卿便背脊挺直,掌心紧张得冒出了汗。
此刻他心中止不住地后悔,早知晓忱哥儿不在,方才就不该来的,万一平白坏了她的名声。
想罢,赶紧站起身来请辞。
顾少卿正懊恼着,坐在一旁的人抬起盈盈美目,似含着感激道:“夫子之前帮了映娘甚多,只是一顿饭,使得的。”
千留万留这才将人勉强留下,采露也将酒肉买了回来。
趁着金乌未坠,沈映鱼在院子外面将酒肉摆上桌,宴请顾少卿聊表谢意,也一道让采露一起用饭。
采露虽是个小丫鬟却因为年纪小,主子也宽宏,所以她坐在桌子上讲话也格外活泼。
余晖半扬半倾地洒在院中的一角,这顿饭倒是温馨十足。
另一侧。
雕梁画柱的风亭水榭,雅观中透着奢靡,香鬓软玉。
苏忱霁今日确实是去会友了,因为都是从盛都过来的贵人,所以宴会举办在晋中知府府上。
本是不想去的,但他是会试第一名的会元,又有瑞王做靠山,欲要巴结他的人不少,同样想要将他拉下马的人也不少。
而他为了沈映鱼心心念念的作坊和铺子,思来想去还是去了。
说是以诗会友,实际暗藏的都是明拉暗拽。
看似清雅的文人宴,却上桌堆千两金,台上伶人鼓舞着纤细的腰肢,晃荡着饱和的胸脯,只教人看得眼热心发烫。
急色的人已经迫不及待,借着醉意上台抓着伶人的手,掐着她的腰,与舌共舞。
此地是霪.秽的极乐之地,所有人皆被拉下马陷入钱财慾,男女慾,权利慾中,肆意暴露自身的本性。
苏忱霁坐在下方单手支着下巴,兴致缺缺地看着,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晋中知府的话。
之前晋中知府受瑞王的令,将沈映鱼抓去牢狱中,还收了她的铺子和作坊。
所以晋中知府现在宴请他来,一是一笑泯恩仇,二是借此机会将屋契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他。
表面是归还,实际上那房契早就盖上了官府充公的公章,此番再拿出来便是贿赂。
世上并无绝对清廉之人,更何况他本就慾望满身。
当晋中知府拿出少年想要的东西,他噙着温和的笑,面含感激地接过来,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一个能为财死的斯文君子。
知府将他当做了一类的人,恰好两人又共侍一主,自然轻而易举地交心,一口口苏公子称唤。
不消片刻,底下的人也跟着一起这样唤,将酒色财气推至高.潮。
实际苏忱霁乌木瞳中毫无波澜,带着置身之外的冷意,看着晋中知府一脸的昏聩贪婪的丑恶嘴脸。
晋中知府拉着他一起饮了几杯薄酒,他推脱不不了,本身也不擅饮酒,甫几杯下肚已是七分醉意。
苏忱霁借着不胜酒力,脱身这场荒唐的权色宴,轻微摇晃着踏上脚蹬,被驱车的马夫扶着进马车。
他瘫倒在铺着柔软毛毯的垫上,如玉的面上浮着微醺的潮红,唇红齿白眼迷离,越发地显得颜色昳丽。
马车摇晃着行在暮色黄昏中。
他低下泛着醉意的眼,牵起自己的领口,轻嗅了嗅,下意识地蹙着眉。
酒香和不知什么地方染上的脂粉的味道糅杂在一起,青白袍上染了不少,只要是靠得近些酒气就能被发现。
苏忱霁仰头倒在坐垫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发散落下几缕,贴在潮红的脸颊上,温润斯文散去,平白多了几分未尽的风流意。
沈映鱼会不会责骂他啊……
许是不会,因为她一向温柔,也许是会,毕竟他浑身的脂粉味儿。
马车摇摇晃晃地使他更晕了,好不容易撑着下马车,脸上挂着温润和煦的笑推开院子的门。
最初,他没有看清眼前的场景,只当自己喝多了,不然怎么就看见母慈子孝,夫妻恩爱的画面。
但他却晓得自己脑是清醒的,眼前看见的是真的。
少年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地落下消失不见,撑在门框的手指泛白。
他红着眼尾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胃部搅动得他想要吐,但在宴会上什么也没有吃,所以弯腰干呕着。
“忱哥儿!”
沈映鱼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回来了,还甫一踏进门槛就扶墙而吐,吓得她赶紧放下手中的碗筷上前去扶他。
她刚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就被一掌拂开了。
“没事儿,只是宴中饮多了,你们继续,我进屋躺躺便好。”苏忱霁想要弯眼如往常般笑,但试了几次都无法做到,索性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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