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乌啼月明照不详
“三更天?”唐皊安也是一脸不解,他脖子上的银牌隐隐发光,白芜莳眯眼瞧着,他悄悄从怀中取出银牌,却发现自己的银牌也闪着淡淡的白光。
唐问年双眉紧锁,两手愤愤一挥,眼中带着怒气:“又是那个臭婆娘!”白芜莳被他的暴怒吓了一跳:“臭,臭婆娘?”
回过神,唐问年方才察觉自己刚才稍有失态,他理了理袍袖,轻咳一声道:“罢了罢了。”
唐皊安却是白了一眼,他背过身,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道:“你可以走了。”他的话冰如寒霜,似是化成了一道与唐问年之间无形的墙。
“我希望你能和我好好谈谈。”唐问年向前走了几步,他语气放得极低,甚至有些恳求之意,他知道自己愧对儿子,也想过要补偿些什么,但为时已晚,只是唐问年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
唐皊安刚想回屋,听得唐问年的话,他停下了脚步,肩膀微微颤抖。
白芜莳看见他眼角泛红,双唇紧闭。静默了许久,唐皊安仰天长舒出一口气,他苦笑着撇了撇嘴角,哽咽着应道:“好,仅此一次。”
第7章 乌啼月明照不详
安城历史悠久,在这绿水青山的宝地上,高洁纯净的月神一直是质朴的安城人供奉着的神灵。每年的初秋,安城的人们便陆续开始去月神庙祭拜月神。
从立秋起,为期一个月的祭典让安城变得格外热闹。
以前月母还未隐退时,她的月娘传都是每次祭典的头彩,在月母消失之后,月娘传也在祭典上销声匿迹了很久,直到十年后,唐家又再次拾起这首曲子,让它能在安城人心中继续流淌。
眼看还有一天,祭典就结束了。
在安城中有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月神庙,其中最大的就矗立在那片深山中,香火最旺,长年不断,它被重重古刹包裹在中间,是第一缕月光洒到的地方。
大殿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白玉月神像,月娘的形象便是以此作为原型,她已经一人立在这里一千多年,日夜守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今日前来祭拜的人已经比先前少了许多,毕竟已是祭典的尾声,只剩下一些贫民乞丐前来上香。
庙外的大理石地广场上站着一个手拄木拐的老妪,她一对细小的三角眼正四下张望着,见庙内只有几个盘珠念经的小和尚,便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拐地走进大殿。
跟着身旁几个布衣百姓一同拜了月神像,老妪缓慢走出大殿,她站在石栏杆旁,放眼向山脚下望去。
在月神庙前能直接看到大半个安城,安城中一如既往的热闹,而那嘈杂的声音如群蜂乱舞般传入老妪耳中,她不禁撇嘴咂舌,脸上的皱纹更是扭曲起来。
“还是那么热闹啊。”突然,老妪背后出现一个身披大红金丝袈裟的和尚,年纪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英俊,眉梢下弯却不失英气,目如秋波却不失坚毅,黑色眸中仿佛沉着一片净土。
“呵,挺清闲啊,大师。”老妪依旧在向山脚下探头望着,嘴角不屑一扬。
“大师可不敢当,我不过是一皈依僧罢了。”和尚双手合十,微笑着躬了躬身。
“哼,我可不懂你们那些什么阿弥陀佛的破经书,你不会是来劝我的吧?”老妪转过身来,眼神轻蔑地瞄着和尚。
和尚笑着摇了摇头,他依旧合着双手,走到老妪身边,也是俯看着安城:“我已经不能劝阻你了,你是月母,也许你才是月娘最好的扮者,你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以月娘的身份,或许吧。”和尚眼珠微动,看着从树林中飞出的一只乌鸦,正俯飞向安城。
“不过你确实演的不错,月娘传在你口中唱得也是活灵活现,但你终究不是她。”
“噗。”老妪听罢不禁笑出声来,她的笑声十分清脆,像个少女般,与这张苍老又丑恶的面孔丝毫不符,“你真是糊涂啊,怎的参禅半生连这种事都搞错?”
和尚神色一怔,敛起了笑容:“佛魔,只是一念之间,我已然糊涂了半生,也该清醒了。”
“我就是月娘,月娘就是我,懂么?”老妪几乎是咬牙说出来的,她紧握着枯木拐,狠狠在地上一敲,直震得月神庙前的古钟来回摆动,一声声沧桑的钟声在林海间荡漾开来。
老妪冷冽的目光扫向山下的安城,目光所即之处正是唐府,她忽而咧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不过,一切就快结束了,月神不会再光临这片地狱,他们的月神只能是我!”
黑鸦盘旋在月神庙上空,大殿中的月神像黯淡无光,和尚抬眼看着天边眼看就要西沉的太阳,皱起了眉。老妪拄着拐大笑着走下石阶,向山下走去:“给我备上一轮明月吧,今晚我将对着月光,唱一曲你们久违的,月娘传!”
她的笑声渐渐隐没在树林间,和尚淡墨地望着月母离开的背影直至消失,轻叹一声:“凄火照弯月矣……”
……
“说吧,你想和我谈什么?”唐皊安翘着腿,眼望着窗外。
唐问年正在房内踱步,他迟迟未坐下,听到唐皊安的话后方才叹了口气,坐在一旁。他抬头环顾了房子一周,目光落在里屋的木床上道:“安儿,知道吗?这是你出生的地方。”
雅致的房间内,一切东西对于唐皊安来说都很熟悉,这是他儿时长大的地方,这么多年,房内的样子没有一丝变动,连小时候玩的布偶也安静地躺在床上。唐皊安深吸了口气,此时他心中无比压抑:“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