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花蹁跹12
白芜莳偷瞄了一眼唐皊安,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在四目相对后,唐皊安便敛眸低头,一言不发。白芜莳不解,只是突然看到一抹粉红出现在他的耳尖。
……..怎么了这是……害羞了???
小木屋中堆满了书籍和草药,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面而来。依芏让白芜莳和唐皊安先在屋中间的木凳上稍作休憩,自己则是转身进了里屋。
在有些拥挤的空间里,两个少年相顾无言地坐着,有时目光相撞,白芜莳就朝唐皊安笑笑,而唐皊安则是回绝了他的笑容,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他们身上的两块银牌正在隐隐发光。
少焉,依芏从里房走出,手中托着一串佛珠。她款款走到白芜莳近前,白芜莳想起身却被依芏摁住了,她将佛珠套在了白芜莳的脖子上。“婆婆,这是……?”白芜莳不解地问道。
“这是辰砂大师托我给你的,特地为你祈了平安福,开了光。”依芏淡淡地说道。
“辰砂?!莫不是……”白芜莳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就是你师父。”依芏笑了笑,摸了摸那佛珠,“切记将它收好。”
“师父他……他还活着吗?”白芜莳攥着佛珠,激动地话语都在颤抖。
依芏笑而不语,但却摇了摇头。唐皊安从一旁站起,他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这佛珠,这看起来和普通佛珠没什么两样,紫檀制成,散发着幽幽檀香。
“等等,怎么有两百颗?”唐皊安突然发觉不同,又细数了一遍,确实是两百颗没错。
依芏笑容依旧,只是眼眸一沉。
“谢谢婆婆……”白芜莳因激动而不住颤抖着双手捧着那佛珠。
白芜莳从小就一直跟着辰砂,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只知道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师父。
四年前一别后,师徒二人再未见面,白芜莳其实早就猜到辰砂应该是在这山中,但师父从不让他去,更何况山太大,庙宇众多,他想找也找不到。
“你要谢就谢你师父吧,谢我个老婆子作甚?”依芏轻笑着,她的声音苍老却透着一丝纯净。
“对了婆婆,那件事......”唐皊安一直沉默着,他脸色不是很好,额上冷汗直冒,耳边的银穗也一会儿黑一会儿白,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脖子上挂着的银牌发出比原先更亮的光芒。他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坐了下来,用手捂着银穗,沉声说道。
“啊?可以同他说吗?”依芏有些诧异看向唐皊安,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依芏长叹一声,示意白芜莳坐下,她端起桌上茶壶,摆上茶杯为白芜莳沏了杯茶,又拿出手帕掸了掸桌上的灰,说道:“还记得月娘传吗?每年月祭,安城百姓都会用它来祭祀神明。”
“我记得。”白芜莳正色道,他现在迫切地想了解一切。
“其实,月娘传不是月母所作。”依芏深吸一口气,缓声说道。
白芜莳一愣,木怔怔望向唐皊安,此时唐皊安正右手捂着心口微微喘息,眼角微红,睫毛颤动,白芜莳却并未注意到那已经乌黑到发紫的银穗。
“那是何人所为?”
“长孙先生,我的外公。”未等依芏回答,唐皊安已低声说道。
白芜莳又是一惊:“什么?”
“我没有骗你,”依芏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抿了口道:“她如今这般模样,也是拜我所赐。”
“啥?”白芜莳忽地从椅子上站起,难以置信地看着依芏,“您为什么要这么做?月母是安城百姓心中的神啊,您这么做要是被揭发了,恐怕是要被他们千刀万剐!”
“没有为什么,如此顽皮贼骨,她不配拥有那么美的容颜。”依芏眼神一寒,冷冷地说道,“是啊,她已经扭曲了月神的本该有的神相,这难道不是她应该得到的惩罚吗?说起来,我这还有一事要托你们去办。”
“何事?”白芜莳问道。
依芏看向唐皊安,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怜。
“不急,时机还未到。”
唐皊安半睁着双眸,看了眼依芏也不再说话。只有白芜莳兀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如今月母容颜已毁,安城如同少了灵魂一般,虽然唐家戏园有唐皊安支撑着,却依旧无法撼动月母的地位。毕竟在人们心中,月母孕育了月娘传,寄托着安城数千载的信仰。
白芜莳默默替依芏捏了把汗。
“我不是说过吗,真正的月神还在,银牌出世,她自会出现。”依芏看着白芜莳叹道。
“今天就先这样吧,白芜莳,走了。”唐皊安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走过去拍了拍白芜莳,身体又是一虚。
“这就走了吗?不要紧吧,阿廿?”依芏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们先告辞了,婆婆。”唐皊安摇了摇头,便拽着白芜莳离开了。
……
穿过花海,一路上,二人都沉默着,唐皊安走得极缓,身上仿佛有个千斤顶压着一般。
“菟族最初在山中修建的月神庙,是一个小土庙,后来山中庙宇越建越多,最大的那座,成了新的月神庙。”唐皊安忽而开口道。白芜莳却仍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唐皊安轻轻叹息,强撑着睁开眼看清路,朝着山上走去。
在前方不远处,杂乱的树丛里有一处隐约露着轮廓的小庙,二人走到近前,才看清这座庙的全部面貌——破烂不堪的额匾上是锈迹斑斑的三个金字,月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