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是齐楹同尚存一早便商议好的事。趁着薛伯彦不在京中,而去栎阳点兵的时机,先是将王望春下狱。薛则朴果真佩剑入宫,想要与齐楹争论一番。
护着齐楹的侍卫都是昔年王府中的亲兵,必会倾尽全力护他周全。
退一步讲,若真是能以此为由,发落了薛则朴,就算是受伤,齐楹也不会觉得不值。
偏偏是执柔。
“皇后是聪明人,她挡的不是薛则朴,她挡的人其实是陛下。”
尚存在承明宫里几番踱步,终长叹一声:“只怕这件事,当真只能了结在王望春身上了。”
可惜吗,其实是可惜的。
齐楹心里却又松了口气。
他知道早晚要和薛伯彦撕破脸,只是他不大希望是现在。一来是他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还有一重原因是,他不想在他和执柔感情如此好的时候对薛家大开杀戒。
大臣们众口铄金,他也不想执柔听了难过。
能除去一个王望春,已经是好事了。
“方懿和这件事做得不错,朕会给他些赏赐。”掌心是黏腻的,血还没有洗去,刘仁来过两回,齐楹没心思听他聒噪。
“陛下宽仁待下。方懿和犯得原本是杀头的罪,如今陛下还肯重用他,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
齐楹一哂,没答话。
“薛则朴如今是被关起来了,下一步怎么定,还是得陛下拿主意。”
“先关三日。”齐楹轻道,“不要让他受委屈,等斩了王望春就把他放出去。王望春家里抄出来的银子收进内库里去,改日理个单子给朕。”
徐平从偏殿回来,对着齐楹行礼:“娘娘的血已经止了,人还没醒,臣先来给陛下回话。”
“伤在了心脏上方一寸半的位置,那里血管丰富,适才才会血流不止,性命倒是无虞的。”
齐楹颔首:“一会朕会叫少府监给你一块令牌,皇后的用药你只管从少府监取,不必回朕。”
出了正殿的门,天上零星地飘起冰粒子,落在脸上只觉得微微一疼,紧跟着便是刺骨的寒意。天空是青灰色的,飞鸟寒鸦立在掉光了叶子的老梧桐上,间或响起一阵悲鸣。怕这声音影响了主子们的安宁,立即有小黄门拿着竿子将它们赶走。
鸟雀惊飞。
此刻已经到了黄昏,远处下钱粮的声音渺远地传了过来,垂头丧气的日头照得整个未央宫都寡淡了颜色,变得近乎灰白起来。
齐楹走进了偏殿里。
刘仁提了一句,说不如将娘娘挪回椒房殿去,被齐楹否了。
他跨进殿中,血腥气还没散去,寻着记忆走到屏塌前。
她的呼吸声都这样浅,像是一片淡了颜色的雪花,好似再过那么一两瞬,便要从指尖灰飞烟灭了去。
尚存说的话犹在耳畔。
薛执柔想要护着的人到底是他还是薛则简,齐楹并不想细究。
他扶着床沿缓缓坐下,抬手想要摸一摸执柔的脸,却猛地想起自己的手上还沾着血。
于是走到铜盆前重新洗手,皂角搓在掌心里,怕洗得不干净,齐楹还多用了几分力。
洗干净了手再找个巾栉擦干,齐楹重新坐回执柔旁边。
他的手重新落在了执柔的脸上,先是嘴唇,再是鼻骨。
“待你醒了,朕要罚你。”语气平平,难辨喜怒。
他指尖再向上,落在那双平宁安静的眉眼上。
蝶翅般的睫毛在他指尖轻轻眨了两下,痒痒的,像是幼鸟春日里才长出的绒毛。
第27章
执柔身上疲倦得厉害, 睁开眼睛,视线范围内亦是混沌一片的。
脸上的冷汗黏着头发,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齐楹的掌心贴着她的眼睛, 她睫毛一颤,他便收回了手来。
“渴不渴?”这是齐楹同她说的第一句话。
因为太医给执柔治伤的缘故, 承明宫里燃了比平日里多几倍的灯烛,执柔眯着眼, 轻声说:“太亮了。”
齐楹下意识起身,可旋即顿住了脚。灯火通明的寝殿, 于他而言亦不过是旷野一片。
“刘仁。”
刘仁呵着腰跑进来:“陛下。”
“灭灯。”
“是。”
一室灯火只余下了两盏。走回到执柔身边时, 齐楹听见她的呼吸声又放缓了, 像是沉沉睡去了。
徐平说她伤得不重,只是样子吓人了些, 休息十来日便好了。
可但凡想到她适才无知无觉跌进他怀里的样子, 齐楹便觉得心神不宁。
“陛下,大长公主殿下差人请您过去。”有个常侍立在窗下说。
“嗯。”齐楹站起身, 从承明宫走了出去。
执柔再醒来时已经过了三更。
承明宫里最后一盏灯也早就灭了, 唯独从窗框上可以看出伶仃的一线天光。
泛着鸭蛋壳一般的青, 视野里的东西都是这般朦朦胧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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