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24
执柔说:“他整日里缠绵于病榻, 此刻病重垂危, 还请您代为通传一声。”
“病重垂危?”高慕一只手撑着伞,另只手放在自己的佩刀上, 他打量着执柔的脸, 淡淡道,“可不是随随便便传召他, 想见他的人是陛下。他今日推脱、来日亦推脱, 难不成真还拿自己当天子?”
“不是推脱, 而是陛下愿意体谅。”隔着雨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执柔的声音仍旧能清晰地传入耳中,“陛下既愿意留他一命,必还是顾念兄弟之情的。只是他如今命在危浅, 若是车马奔波,命丧殿前,也是叫陛下蒙羞。”
除了这间三进院里的人之外, 整个益州都没有几个人知道齐楹的身份。他如今的来历太过微妙,齐桓既没有明说他的身份, 也没有厚待他的旨意,所以提起齐楹,许多时候大家都只能三缄其口。
见高慕不语,执柔再次福身:“还请高大人明鉴。”
高慕啧了声:“你认得我?”
“府上唯有高大人可以佩刀出入各处,就算未曾得见,高大人之名奴婢还是有所耳闻的。”
高慕未置可否,他抬起眼缓缓望向雨幕深处的院落:“我去回话,成与不成还得看主子们的意思。”
执柔松了口气,待高慕带着人走了,她才快步回到房间里。
药碗仍放在桌上,一丝热气也无,看样子已然是冷透了。
齐楹静静地靠着床柱半躺着,他的呼吸平静了些,听到执柔的脚步声时,缓缓望向她。
他没力气说话,只是轻轻对着她抬起手。
齐楹的手腕上仍绑着绳子,麻绳粗糙,如今已将他手腕磨出深深的红痕,甚至在有些地方,几乎能看见细细的血痕。
桌上放着剪子,执柔拿着剪子替他将绳子一点点剪开。
他安静地垂着眼,一言不发。
执柔从柜子里拿来药膏,替他涂在腕上。
“执柔长大了。”齐楹笑着说。
他由着执柔握着自己的手:“我不要紧的,别去惹高慕。”
高慕是阳陵翁主的人,并不是等闲人就能骗过他的。
执柔坐在床边,轻轻靠着齐楹没说话。齐楹的手指顺着她的袖口向上,摸到了她缠着白布的伤口。
他的指尖轻轻落在那层布上,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阵阵脚步声从院子外面响起,紧跟着是高慕的声音:“你们这院子那个叫却玉的侍女,翁主要传召她。”
“知道了。”执柔扶着床沿站起身。
她回头看了一眼齐楹,他也在望向她的方向。
隔墙有耳,他们俩谁也没再说话。
“拿着伞。”齐楹缓缓道。
“嗯。”
*
执柔一直没机会好好逛过这三进院,尤其是东跨院那边更是没机会踏足。
青黑色的屋脊和檐角,淅淅沥沥的雨声。这一切在执柔眼中,都显得似幻似真。
东院的规模比西院大了两倍不止,从外头看是一模一样的垂花门,进了内里便显得别有洞天了。
有廊亭有池塘,廊庑下头高高挂着纱灯。竹帘一半卷起一半放下,四个侍女都在檐下站着。院子中放了好大一口太平缸,缸里种着碗莲,圆圆的荷叶下面是几条红色的鲤鱼。
阳陵翁主过得倒还算安适。
高慕在竹帘外停下来,看得出他是这东跨院的常客,侍女们都对着他行了个常礼。
“你自己进去吧,翁主说不要人伺候。”高慕说完便对着几个侍女做了个手势,他们一起退后五步。
执柔自己掀了帘子走进去。
室内的博山炉里燃着沉水香,因为下雨的缘故显得有些昏暗。
进门的贡桌上摆着一只双耳瓶,插了两根荷花在里面。
一个年轻女人坐在东间的矮桌后面,一手拿着古方,一手拿着香饵,看样子是在制香。
执柔行了个礼,阳陵翁主却没看她,仍在忙手里的东西。
就这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才抬起头来。
目光如水一般从执柔的脸上滑过,她笑了一下:“是你。”
“陈嬷嬷说她采买来一个漂亮女孩,刚进门就被西院的人夺去了。那时我倒还没多想,只以为是齐楹想多个人伺候。没料到,竟然是你来了。”
一年多的光景,阳陵翁主和过去也不大一样了。那时住在未央宫时,年轻的阳陵翁主像是一朵秋水仙长出的嫩芽般,娇柔又清雅。如今一年过去,她眉梢仍向上画着,却不似从前那般烂漫无忧。
“不用拘礼,坐着说话。”她点了点一旁的坐席,“想不到今日能有故人重逢,这些日子,我连个能叙旧的人都没有。”
执柔在她下首坐下,阳陵翁主看着她说:“兜兜转转,我还是嫁了他。你虽然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可这里不是长安城,也不是未央宫。薛执柔,我很好奇你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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