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近人叛卖徒卖主365
“是因为叔叔先被人害了一道,”郭全低声苦笑,“那时我也有记忆了。叔叔已经梳拢起来不少关系,一夕之间全被荡平,甚至都无容身之处,背着我仓皇流亡,跑到塞上躲避追击。”
“是谁?”弓捷远更加心惊。
跑到塞上,大概就是那时遇到了自己父母,生了前缘给过援手,竟是被人害得逃亡,竟是被逼的。
“是被官府发现了吗?”他追问道。
郭全扔笑,“叔叔是我爹的弟弟,自然一直都在官府视线之中,但他能做许多事情,自然知道提防小心,不会轻易被人捏住痛脚。可惜防不胜防的人永远都在近处,后来出卖他,令他那几年的所有努力悉数倾覆的不是别个,正是他的授业之师,昔年傅千户的把兄之侄,名唤迟泽。”
“授业之师?”弓捷远简直不敢相信,“师?”
郭全认真点头,“我说授业之师,不说恩师,只是因为经过那次索命要头的出卖,二人之间已无恩情。念在迟泽教过自己一身功夫,便怎样恨,叔叔还是没有报仇,容这见利忘义的人寿终正寝。但也只好从头来过,过程里面又需信人,却又不敢全信,许多煎熬苦楚并没人说,也只我能看见而已。”
“他是师父,”弓捷远这才知道当日柳犹杨为何要说那些不师不徒的话,也终知道养伯为何会有“吃过师父的亏”的言语,认知全跟不上惊愕,“自该爱惜衣钵,为何要害徒儿?”
“自然是为了个钱字啊!”郭全长长地叹,“古来财帛动心,师父要为我爹雪恨,哪里只被官府芥蒂?更是商盟的目中之钉啊!自然是要除之后快。可他功夫高强行踪不定,不好除掉,怎么办呢?这干东西什么心思都敢动的,谁想迟泽当真就肯配合,唉,如今这人已作古了,不知当年贪财至此所为何来。”
弓捷远说不出话,心里深深疼怜当日的柳犹杨,痛他那种破灭之苦。
“今提此事,”郭全又道,“并不是想送小主子个吃惊意外,而是咱们要做些事,身在朝堂还是江湖都是一样,不能不用人,可这用人驭人之道学问极深,谁也不敢自认精深,有甚差错就是大输之局,既得谨慎又需决断。郭全这话,小主子可认同吗?”
弓捷远何等聪明,大诧之中还是醒到郭全不会无缘无语地跟自己说起这些,不由问道,“师兄要说什么?”
郭全见他已明白了,再次长叹一声,“小主子看着骄蛮实则多情,今日这一场疼,虽然远远逊于叔叔当日,郭全于侧陪伴了这段时日,深知你的善良柔软,实在是舍不得,可惜不能替受,便是我辈命运,躲不过的。”
“到底是什么事?”弓捷远微微焦急起来。
“王爷已在等了,小主子与我回去就知道了。”郭全只幽幽道。
弓捷远心里发燥,脚步很快,迅速扑进自己住处,不待寻找就看见谷梁初分腿坐在屋子正中,一干仆从皆陪在内,别人全都好好站着,唯有吴江跪在地上,脸上都是惊恐惶然。
弓捷远狐疑顿去,立刻就明白了。
郭全费了力气绕大圈子,是要铺垫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弓捷远也被人出卖了。
“吴江?”他低声道。
吴江抬目看来,愧悔难言地哭起来,“小主子!”
“你还有脸哭呢?”弓石不由就哼。
弓捷远谁也不看,只瞅吴江,“怎么了?”
只这短短几瞬,吴江已经满面是泪,不答问话,只是哭泣。
“再将刚才的话对你主子说上一遍!”谷梁初冷冷地道,“他难信呢!”
弓捷远已经猜出八九,可他当真不想相信,只盯吴江,细细地看。
吴江又是抽噎又是低泣,到底震慑于谷梁初的威严,边哭边道,“主子,吴江不配当您的奴仆,做下背叛之事,罪该万死永不超生……”
“莫咒……”弓捷远有些无力,阻止他道,“只说是什么事。”
吴江连连哽咽,“主子失的那些图纸,画船画炮的,是吴江偷了出去给人……呜呜,监守自盗……实在辜负主子信任……”
弓捷远没劲儿问他偷了给谁,只是看他、
谷梁初伸手过来拖他,按在旁边椅上坐着。
吴江没再等问,继续哭道,“是那吕值……小奴确从南京就跟了王爷,可那之前也与吕值见过。从前没过往的,谁也不碍着谁,可是……小奴跟着主子住回将军府里,他们却想办法找上来了……小奴家里原是站户,祖父渎职获罪,小奴净身进宫,膝下一个妹妹落了乐籍,进到教坊司去。这也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并没几人知道,吕值他们不知如何就查出来,趁着小奴得着主子宽待出去玩时逮住相逼……主子,吴江该杀,却非情愿背叛……皇上弃了南京的教坊司不用,小奴的妹妹留在那边忍辱含诟地活,命虽低贱是口气息,吕值这一干人要践踏她……易如反掌……小奴虽受主子恩待,可与妹妹幼小相携……”
弓捷远听不下去,“怎么不与我说?”
“小奴不敢……”吴江兀自哭泣。
“不敢?”弓捷远痛心疾首地说,“不敢与我直言,倒敢与那吕值联络吗?”
吴江呜咽更深,连连磕头,“主子,他们……他们已经羁了小奴的妹妹在手里……”
弓捷远闻言突然无话可说,向后直了直身,只觉麻滞之感缓缓地从手尖生长出来,神藤仙蔓般地袭上他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