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捏着酒杯,喉骨微动,祁禹时抬头一饮而尽。
手机上消息振动,林恪发来一张图片。
广袤天地下,戈壁荒漠上,穿着红群的长发女人,笑意吟吟的挽着身旁男人的手,工装衣配舞裙,正如西装衬白裙,般配至极。
时隔第一年,第一次听闻她的消息。
祁禹时瞟了眼,捏酒杯的手指瞬间用力到青筋绷起,几乎把杯子捏碎。
酒过三巡,意兴阑珊,所有祝福的话都到不了眼底,变得模糊而不具象,敷衍如短暂幻梦。
月色晦暗,见不到星星,窗户半开,凉风徐徐,令人清醒。
他站到最高处,身边再无她。
…
同年年末,Tinye改名Sinye,付婉玉祁绍章震怒,却无心力转圜,最终无能为力。
祁老司令生病来势汹汹,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在一个寂静寒冷的冬日逝去。
年少从军,参加数场战争,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赢得战争,赢得漂亮,用命拼出来的荣誉,做到司令的位置,老了退休了,得人尊称一句老首长。
死去后,军绿色军装里缩着的肉/体,也只是一个小老头而已,老了矮了瘦了,皱纹爬满了脸,脾气却倔得不行,家里风气严肃,对子女也是,除却爱养花草,也算清廉一生。
死前,祁禹时坐在他床前,低头看向他。
祁世年嗓音苍老沙哑至破碎,“你奶奶总念叨着你结婚。”
手掌里握住的手满是皱纹,祁禹时低声回:“我让您们费心了。”
“罢了。”祁世年咳着笑,“见不到也就见不到了,家里现在没人有资格管你了。”
“您和奶奶都有。”祁禹时回。
祁世年呼吸变得很慢,眼珠浑浊苍老,最后问:“阿禹,你娶谁?”
“您见过。”祁禹时握着他的手,“她姓沈。”
祁世年回想起来,当年跟他进过家门的那个小姑娘,到他和幽宛面前甜甜的跟着喊爷爷奶奶。
原来是她。
喉咙里咳出血,银发如雪,他笑笑:“以后你结婚,就把我年轻时打下徽章奖章送她玩儿,就算新婚礼物。”
“我屋头橱柜右边第二个格子里。”一整个抽屉全是。
“好。”
…
老司令逝去,前来凭吊祭奠的人踏破门栏,祁禹时待在京岭家中,处理后事,一连两个月忙碌。
三月份,他去了一趟西北,可可西里边境线往西,几乎走到生命禁区,深入腹地再也不能回来,还是没有找到她。
折返,返回纽约,继续处理集团事务。
林恪跟着他,也安慰过,“沈小姐现在应该生活得很好。”没有出意外,没有轻生,她好好的活着,完完整整生活。
执念积压在心底,日记里翻出的照片,是她十七岁时穿着白色长裙,在湖边柳树下,他给她拍照,不耐烦接过相机,调焦距,框景物与她入画,咔嚓一声留下唯一一张照片。
想念成为一种夜以继日不得停歇的毒药,挤压在心底,埋藏在血液深处,只待沸腾生效。
祁禹时淡漠着看着悲喜,依旧冷郁高不可攀,只是心底永远再进不了人。
倾慕他,撩拨的人很多,他再没看一眼。
平静,冷静,冷漠,薄情。
只是竟然也会有失控的一天。
林恪的消息,撬开了那导演的嘴,《低吟》上线,沈囿旅居芝加哥。
纽约到芝加哥,直线距离七百八十公里,他开超跑,赛车的劲头,超速界点,开了七个小时到芝加哥市区。
日出到正午,威利斯大厦外,海岸边。
那家超市很普通,外面泊停的黑色面包车内有嗑过大/麻的犯罪分子。
法拉利停靠在路边,军事大学毕业的敏锐直觉,与毒/品打交道的两年经验里,几乎是瞬间,祁禹时下了判断。
黑色冲锋衣,同色长裤,鸭舌帽半压,他抬脚踹倒最近一人制服,反手卸了他的的抢。
信号般一声口哨,那些人持枪械下车,袭击无辜民众。
祁禹时透过玻璃掠过货架看向里面的男人,飞快给他使了个眼神。
爆炸声轰然而至,货架倒下,玻璃里面映照着男人护住女人往前扑倒的身影。
枪响,混乱,尖叫。
玻璃碎裂的声音,恐怖分子咫尺之距,隔着玻璃,他望了她一眼。
两年,第一次相见。
第32章
阳光洒在玻璃上, 映照出地上的血迹,自动贩卖机被砸碎里面的货物散落一地。
有人举枪冲进超市,售货员战战兢兢从抽屉里面给他们找钱, 却在下一瞬间被一枚子弹击中眉心, 瞬间毙命。
小孩蹲在货架下哭, 硬币美金散落一地, 四周一片狼藉。
空气中有灰尘和血液的腥味,爆炸余响后的麻木还在持续,皮肤上激起战栗。
沈囿听见脚步声,呼吸不自觉颤抖。
闻献一只脚被压在货架下, 一手压住她手心安抚, 随手拿起身旁碎掉的玻璃瓶, 准备好与来人拼命一博。
脚步声沉重,军用马丁靴般厚重, 踩在地板上, 一下一下,沉闷无比。
心跳飞快, 额角渗出冷汗,沈囿忍着疼痛,仔细听着那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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