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从漫长又美好的回忆中惊醒：“抱歉，我是不是扯得太远了？”
　　“要我说的话没有，你可以继续。”雷古勒斯体贴的回答道，他一直在用审视但礼貌的视线直视着她的眼睛。
　　莉迪亚点点头：“我会很快进入主题：在这样的环境下，爸爸在教我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显然对自己的长女有着更高的期望，”她回想着具体的情景：“他在对待学生的时候很温和，循循善诱，但是他在面对我的时候希望我可以自己去学习，所以他并没有给我太多的指导性意见，一般都是我来提问。同样地，在面对摄神取念的时候我不能很好的抛弃我对家人的热爱，我做不到用冷漠和无所谓的态度去对待他们，那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事。要知道你不可能对你最看重的东西无动于衷——不过我后面会教你怎么把它们藏起来。后来我自己找到一种方法，但我没有告诉爸爸，因为有些事不用大人知道。”
　　她突然煞有介事的靠近雷古勒斯，像是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只想和他分享。两个人的距离突然拉近很多，他能看到面前年轻女性纤白的肌肤和颤动的睫毛，甚至能闻到她脖后点涂的冷薄荷混合柠檬马鞭草的味道，但他没有半点后退的迹象。
　　“你是第一个和我分享这个秘密的人，后来我发现——”
　　“后来你发现——”他慢吞吞的补充着。
　　“如果做不到无动于衷，那就分开它们。”她双眼中的目光突然变得晦暗又阴沉，类似某种黄绿色的锋锐矿石正泛着不详的冷光：“把你的理性的、自私的情绪和你最美好的、心潮澎湃的情感分隔开，它们会各自在脑海中占据一席之地，但请记得把理智又尖锐的部分始终保持在外面。你要像分裂成两个人一样思考，一个负责爱和恨，发泄你最细腻的情感；一个负责冷眼旁观和思考。这样他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你也会表现的面色如常，因为感情已经被你藏在身后了。”
　　雷古勒斯的目光深深的锁定着她：“那你一般属于哪一种？”
　　“你可以猜猜看。”莉迪亚兴致恹恹的回应着，语气冷淡。
　　“两种都不是。”他平静的说道，看着莉迪亚的神色慢慢恢复成他熟知的样子：“我想我还未能窥见一个精通头脑封闭术的女巫真正的内心。”
　　“那我可以再允许你问一个问题。你很聪明，雷古勒斯，我想告诉你的是，大脑封闭术本质上是空灵的骗术，是欺诈。一个合格的大脑封闭术使用者要保持高度警惕，你要骗过旁人，甚至骗过梅林。” 她又变回了他最常见的那个温和风趣的莉迪亚.格里森：“我刚才说的方法是真的，而就警惕上，你刚才做的不错。”
　　雷古勒斯看着已经恢复常态的莉迪亚，在看到她那样的眼神时，他既无惊讶也无恐惧，更没有被自己老师戏耍的侮辱。那眼神让他想起了之前在霍格沃兹走廊里初遇时她的神情，类似但并不完全相同。
　　对于这样一位女巫的言行，他倾向于在教学中的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是真的，无论是理论上还是自己查证的知识都表明全天候高强度的保持大脑封闭术会大量损耗意志力，这显然不是优选；而刚才某种意义上半叮嘱半恐吓的恶作剧是她有意而为之，所以也算不得真；生活中那有距离感的温和大抵是她合宜得体的面具；至于她在面对家人话题中流露出的温暖和神采——有为真的倾向，但他还做不到完全信任她。他们曾约定互相坦诚，但这份坦诚也有限度。
　　他的面前是一片宽广而又漆黑的夜幕，他既看到流星从中划过，也看到了雾瘴和流云；其中一些是故作姿态的障眼法，一些又是纯粹的本真；而他是跃跃欲试的冒险者，心潮澎湃的征服者，他的任务是揭开夜幕的面纱，从而探寻他需要的秘密。
　　莉迪亚.格里森是个狡黠的、值得用心对待的骗子。
　　大脑封闭术本质是空灵的骗术。
　　于是他决定从过去入手：“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的问题，”雷古勒斯开始了提问：“我想两年前霍格沃兹的走廊里，你对查理斯的愤怒与冲动，的确来源于你情感丰沛的那一半。”
　　没有转移话题，也没有故作惊诧，他的老师只是露出了一个思索的表情：“其实现在我已经可以脱离那样的方式，但是不得不说——”她的眉头又舒展开来：“我当时就像个格兰芬多。”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正确的方向上：“你那时确实不像一个拉文克劳。”
　　“不瞒你说，一年级时分院帽对我吼，说不把我分去格兰芬多是因为我缺少它的某种特质，”她摆出了个小矮人戴帽子的姿势：“虽然我确实不具备骑士精神吧，它说我的勇气被铐上了枷锁，而这枷锁来自于我的家人。”
　　他没有接话，选择让桌边的茶点飘了过来：“一会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他递给了她一杯茶：“我想这次我们可以享受成功了。”
　　第6章 玫瑰
　　莉迪亚看了看眼前空了一小半的锡制圆桶，里面堆积的玫瑰花经过了一个小时仍旧娇艳欲滴，花瓣上还带着疑似晨露的水滴，于是她又继续埋头于手头的活计。雷古勒斯在旁边一边守着蒸馏的水晶细颈瓶一边还要照看一个坩埚，他们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蔷薇科植物芳香的气味。
　　斯拉格霍恩教授疯了，他要求俱乐部里五年级的学生暑假去试验玫瑰不同部分的具体魔法效果，他说希望开学看到大家带来玫瑰花瓣、玫瑰精油以及玫瑰刺三种不同部分所制成的迷情剂并奉上论述它们不同之处的十二英寸长小论文——而这是六年级才会接触的魔药，他是不是想省下他下学期的教学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