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83
杨泠痛得嗷一声,抬手捂着头,“先生!”随后又耷拉下脸,“是我翻的。”
“柴胡、甘草、炙生姜...你抓这几味药做什么?”钟大夫问。
“傅琴又病了,中秋前生了好大一场病,高热不退,我给他试着抓了副药方。”
“小兔崽子,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跑了。”钟大夫撇她一眼,“柴胡寒热往来均可,甘草可调和诸药,你倒还算机灵,我只教了你一次,你便都记住了。”
杨泠嘿嘿一笑,“那我可不是得多用点心,先生才能少打我几次。”
钟大夫被杨泠逗乐,“我为啥打你你不知晓?傅琴的病极为特殊,甚至可称棘手,他症状与自身,极为矛盾...”
杨泠慢慢严肃起来,“是,傅琴体弱,瞧着像是七月小产之儿的弱症,可我看着各种小产儿的弱症,对比发现,傅琴身子的病弱,似乎又与之有微妙的差别。”
“若说像小产儿体弱也可,若说是中毒,也可。可倘若是毒,什么毒可以伴随一个人十几年不发作身亡?”
想不到杨泠在学医一事上如此刻苦,只不过几月时间,便已能够对傅琴的情况,分析出一个最不可思议的结论,可见其往日里的用功。
傅琴中毒一事,谁也不敢妄下定论,此事若有偏差,开错了方子,最后伤及的是傅琴,是以大夫们都会依着傅琴本体呈现出来的状况开药方。
听着杨泠这一番分析,钟大夫想到什么叹气,“他有着小产儿的弱症,但跟小产儿的脉象相比,他又确实没有寻常病症,只似乎一直被什么毒压制着...”
“但问题是,倘若说他曾中过毒,却不知究竟是什么毒,能如此随他一生,却隐秘不发,还能时时压制着他的体质,引发病症。我想从前定也有旁的大夫如此诊断,到底因不知他是不是中了毒,而不敢定下论断。”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我从前听说过,前朝宫中,曾出现一种寒毒,此毒若下在人身上,所呈之象,约莫就如傅琴这样,可这是传闻,谁也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此毒...”
师徒二人边吃边聊起傅琴的病,然而聊至饭后,依旧没能得出一个答案,钟大夫下半日还有约诊,二人跳过傅琴此病,开始上半日的课业。
“病脉有24种,分别是浮、滑、弦、紧...浮脉脉位较浅,滑脉脉位较深,弦脉脉象次数较慢,紧脉脉象次数较快...”
“浮脉脉象轻取即得,如水漂木,它的主病表证为,有力为表实,无力为表虚或正气虚...”
“沉脉脉象轻取不应,重按始得...”
半日的课业结束,等钟大夫离开后,杨泠坐下来写话本子。
陈老娘子中秋时问过她此事,杨泠哭笑不得,若不是陈老娘子问起,她差点忘了,当初自己夸下海口,应承了陈老娘子这个活,今日忙完,难得还有一点空闲,索性这会能写多少是多少。
正是午后阳光,暖意熏得整个莺歌镇昏昏沉沉,杨泠正低头专心写着,针灸馆门外忽有沿街叫卖的挑贩一晃而过,
“水汤包子,水汤包子,洛月镇最负盛名的水汤包子,拿起看像灯笼,放下则似菊花,我家若无三年手艺活,不敢揽此天下绝...”
洛月镇?
挨着女国京城,容城的一座小城镇。
想到什么,杨泠心中一动,她不由放下笔,去到门边招手,“那位娘子,水汤包子如何卖?”
小贩高兴地挑着担子上前,“掌柜的好,一笼六十文,共十个水汤包子。”
“我得能拎回家的。”
“那要再买个食盒,二十文一个食盒。”
杨泠点点头,拿出八十文给小贩,随口问,“怎么从前没在镇上见过你?”
小贩道,“我是洛月镇的,今年地里庄稼收成不好,七月时粮米几近颗粒无收,我瞧着还有三月入冬,紧赶慢赶一路沿镇子叫卖,今日才到的你们镇。”
杨泠点点头,洛月镇的水汤包子,就是灌汤包,确实在女国,天下一绝,她难得碰上,得给傅琴重雪买一笼回去尝尝。
杨泠又问,“你这几日都会在我们这吗?”
小贩笑一下,“那倒不一定,得看今日在你们这莺歌镇卖得好不好,若无人买,我就得去下一个镇了,若有人买,我就留在这儿ʝʂց几日,夜里都不能安睡,得做这水汤包子。”
这么看也很辛苦,杨泠点点头,接过小贩递来的食盒,目送小贩离去。
夜里归家时,杨泠又买了不少肉,如今傅家菜地的菜长势喜人,不缺素菜,只买肉回家就行,杨泠进了家门,重雪正端着药路过前厅,看见杨泠忙喊声,“杨泠,家里又没柴了。”
水倒还有一些,杨泠口中应好,转身关了门,径直去厨房忙。
晚饭出锅,三个人围坐一块吃饭,火盆里炭燃得暖,杨泠坐在那热出一额头的汗,重雪也好不到哪去,跟着傅琴睡了一晚上的‘炭房’,早起时双唇都有些肿,内火太盛。
“重雪,拿盖子把炭熄了吧。”傅琴道。
“郎君,盖了炭盆,你岂不是会冷?”重雪忙起身去盖火盆,边盖边问,傅琴双手交握,摸着自己暖起来的掌心道,“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