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179
乌尼一脸惶恐,紧张问着杨泠,杨泠心头忽冒出一股无名火,他究竟是怎么了?可知他如此,下人会如何惶恐?
“无妨,你再去煎药给我,我亲自给皇子送过去。”
乌尼忙高兴地应下,杨泠则回屋里洗漱去。
北胡的雪夜寒冷,杨泠忙完一切出来,被这股冷风吹得神思恍惚,她的思绪一下回到很久以前。
乌尼早煎好药,见杨泠迟迟不出屋子,便做主先将药送去傅琴屋里,谁知傅琴竟当着她的面,将药全部倒了。
“他竟如此?”杨泠眉头一皱,火气再次冒出来,转身就朝傅琴屋里走去。
她一路穿过长廊,看傅琴的屋门敞开着,看来他倒也在等她来,杨泠阴沉着脸走进傅琴屋里,直直坐在傅琴面前,压着火气问,“为何不喝药?”
“我不想喝。”傅ʝʂց琴冷淡回应。
听着傅琴这话,杨泠眼神微冷,傅琴果然是故意的,她慢慢道,“殿下可能是忘了,自个身子病弱。”
“不要你管。”傅琴被杨泠一日冷待,心中很是不快,他说完这话,当着杨泠的面,一下端起新送来的药,再次飞快地就泼向窗外。
汤药似飞出去的箭,在空中划出一条弧度,全被甩了出去。
杨泠眯起眼,依旧好脾气地,“殿下怕药苦,我这就让人送些蜜饯过来。”
“随你送什么。”傅琴气呼呼的,将空碗放下,“你不是要陪着你那宝格楚王子?还是医馆里那个郎君?来我这管这些做什么?我的事,与你无关。”
杨泠耐着性子,冷笑一下,“殿下的事,确实与我无关,可殿下是王都的客人,殿下在王都这有个万一,要担责的是可汗,我身为王都臣子,不能不多劝一二。”
她说完,突然提起声量喝道,“来人,再端一碗药进来。”
见杨泠骤然如此喝声冷硬,竟不肯哄他一句半句,傅琴也犟起脾气,红起眼眶硬声,“你即便叫下人端海碗的药来,我也不喝。”
“那就让她们抬更大的缸来。”杨泠忽动怒,她就坐在那,眼睛看着傅琴,背对门口,大声命令门外的奴婢,
“去,给殿下煮一缸的药来,今日就在这儿,让殿下一碗一碗,将药倒个痛快,殿下倒完一缸,还有第二缸,第三缸,殿下还倒不够,臣便坐在这儿,陪殿下倒上一晚的药,看殿下何时累了,肯好好喝药。”
“杨泠,你!”傅琴刚开口,眼眶就盈起泪水,她竟大声对他说话,她竟这样对他!
杨泠依旧面无表情问,“殿下还要喝药吗?”
“你去端来给我,我就喝。”傅琴负气,才说一句,杨泠起身就走向门外,乌尼将早就准备好的药汤递给杨泠,杨泠接过,返身回屋,放在傅琴桌边,“殿下,好好歇息吧。”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傅琴瞪着双眼看杨泠离开,他看了一会,才唤重雪,重雪低着头慢慢走进来,“郎君,杨泠变了。”
“她是变了,从前无论我如何使性子,她都迁就着,如今,她再不疼我了。”傅琴心头又酸又痛,他眼眶湿润,硬忍着不掉眼泪,
“以前她绝不会如此待我。”他端起药,本可以不喝,可他生气,偏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去。
门外乌尼匆匆进来,将一叠杨泠吩咐的蜜饯放在傅琴面前,转身退出去。
傅琴眼里的泪水更多了。
回去自己屋里后,杨泠要入睡前,问乌尼,“皇子那边如何?”
乌尼道,“皇子喝药了,可皇子哭了。”
杨泠愣在那儿,傅琴哭了?怎么回事?
她不就大了点声说话?
实际她也并未将傅琴如何,喝药是为他好,他从前不是在吃药一事上,向来乖顺至极?
怎么就哭了?
杨泠面色沉下脸,又问,“那饭呢?皇子也没吃?”
乌尼摇摇头,杨泠头疼地抬起手按在额头上,她看向窗外的夜色,如此寒冷的夜,他病体缠绵,不吃东西,如何好受?
傅琴究竟怎么了?
今早看他不还是好好的?
杨泠只觉心口有些烦躁,他怎么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他既不喝药,就随他难受去好了,杨泠挥退乌尼,冷面将灯吹灭,翻身躺下。
可她一闭上眼,就是傅琴哭了的模样。
他哭了,他怎么会哭了?他怎么能哭了!
他从前那样对她,他心气那般傲的人,这样的人,怎么敢因她而哭了!
杨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知道自己不该再因傅琴牵动心神,可得知傅琴哭的那一刻,她眼前浮起的,是那年那月,她第一次见到他哭的场景。
她见过傅琴流泪的模样。
那一日她立在山腰,看上方山洞口站着的他,正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出现,他刚开口道一声,“杨泠”,就突然哽咽红了眼眶,转身走进山洞里。
那时她追了过去,分明看见他,双手紧紧拽着衣裳,极力克制自己,默默流泪不语。
对杨泠连月的担忧,重逢时那一刻的喜极而泣,化作他无声的泪珠,杨泠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