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傅琴’低下头,藏起眼里对珍宗的恨意。
就是眼前这个人,曾得他傅家关照,却屠戮了他傅氏一族,使他成为最可怜可恨的人,现在,在他面前,她怀念从前,何必如此?
“朕知你心中定怨恨不已...”珍宗上前扶起‘傅琴’,‘傅琴’不肯起身,只仰起头眼眶微红道,“罪民怎敢?”
前世‘傅琴’与珍宗打交道一辈子,他太熟悉珍宗,知道珍宗喜欢怎样的他。
珍宗喜欢,清朗,干净,温文尔雅,依如傅文的他。
珍宗叹口气,直起身,双手负于身后,边转回身边对‘傅琴’道,
“你不必多说,朕心里清楚,可即便你恨朕,朕也不会怪你,朕无谓你心中如何想,朕只是愧对傅文,想在你身上弥补对你母亲的愧欠。”
“并非如此,罪民着实不敢怨恨圣人,罪民母亲一案,是受奸人所害,并不是圣人的意思,罪民全都明白,是母亲不慎,与逆臣过于亲近,才被人陷害,”‘傅琴’凄凉道,
“圣人能记着母亲,罪民,已是很感激。但罪民母亲不该是这样的人,罪民恳求,请圣人为我母亲翻案。”‘傅琴’哀求着。
“朕从未停止过为傅文翻案一事,只是...”珍宗又叹一口气,“你先起来,傅琴,朕向你保证,定还你母亲一个公道。”
“多谢...圣人。”‘傅琴’流下眼泪,小声哭道,心中却对珍宗冷笑不已。
前世,珍宗也是这么说的,可她虽确实有心,到底在最后,也没能查出真相,究竟母亲案子的背后,是怎样的真相,他至今不知。
珍宗却陷入往事回忆不断,“孩子,你也是在朕眼前长大的,你出生时,朕还亲自去傅家抱过你,你与朕,本不该生疏...”
‘傅琴’漠然地想,那又如何呢?在愤怒面前,她依然将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家,全判了死命。
珍宗想起往事心绪起伏,她又道,“好孩子,朕欠你一份天大的情分,罪民?谁说你是罪民?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如同朕的孩儿,如今你没有了家,朕就给你一个家。”
珍宗这话过于突然,‘傅琴’骤听见这话,眼里倒是流露出一丝真的惊讶,这倒是奇怪啊。
前世,他也被珍宗收为义子,可那时候,珍宗的这个决定来的并没有这一世这么快,那时候,因为他是被重雪带回来的,或许重雪先前在宫中讨好欢君,惹了正君厌恶。
是以,正君不许‘傅琴’和重雪更多的接近珍宗,而珍宗,彼时因为女国时常起的战事,成日地焦头烂额,无暇顾‘傅琴’这儿。
到了后来,傅文忌日,珍宗思念故人,才下了道旨意,要收他为义子。
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那时候,他在容城的名声已狼狈不堪,这个义子的旨意,不过像一张遮羞布,使钟然娶他,不至于被嘲笑得太狠。
“罪民...受不起此荣恩。”‘傅琴’垂下眼帘,禁不住想笑,这是为什么啊?这一世,为什么事情如此不同?
难道是因为时间不同,时运也不同吗?难道是因为今生他跟着潘佑回京,早早见到了珍宗吗?
可怜他前世啊,可怜...
珍宗眼眶微微湿润,“你受得起,傅琴,你可知,你的名字如何得来?你母亲,为何给你取了琴字?”
第82章
她慢慢回忆, “朕从前不过是宗室旁支,先皇二女沈瑶,一向欺朕无父家可帮, 特意设了流觞曲水,邀朕前往。”
“那时,你母亲怀你已近临盆之日,却担心朕去了无人相陪,要被沈瑶欺负, 她是朝中重臣, 有她在,沈瑶不敢欺辱, 朕很安心。”
“谁知那逆臣, 竟当众要朕弹一曲《夕阳箫鼓》,若不弹完就得罚酒,朕迫于无奈,弹下此曲, 可那张琴的琴弦被人动了手脚, 朕未弹完, 琴弦突然断开,朕必得喝那一杯酒。”
“你母亲心生警惕,察觉皇女不臣之心, 琴弦为何好好的说断就断?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傅文便...挺身为朕喝下那一杯毒酒。”
珍宗说到这,转过身, 她暗哑着嗓音, “毒酒致傅文腹痛,朕虽找来御医, 及时为傅文解毒,可傅文接着生下的你,却从此成为病弱之体,一切都是朕的过错。”
‘傅琴’听到这,心里又冷笑一下,不,事情不止如此,他前世后来才得知,原来他不止在母胎里受此一罪,还在出生后,被奸人所害,有人再次下毒给他。
究竟是谁害他,他始终不知,那时,他忙于复仇,将母亲,傅文谋反一案中,所有曾落井下石的朝官,全都报复回去。
至于这个毒,乃前朝宫中秘毒,寒毒,它才是真正致使他一生病体的原因。
这个毒,极惧寒意,伤身至深,却又不会毒死人,只他一旦受寒便会寒毒发作,痛苦不已,可惜世间再无解药。
他得知这事,不信自己如此倒霉,一生都在寻找解药,却一生带病而死。
也因着他体弱至此,钟然...钟然,是他一生中,唯一一个,不曾碰过他的人。
‘傅琴’想到钟然,眉眼黯然下去。
钟然...
“可恨那逆臣,事后随意找了个刁奴赐死,便算了结了此事,朕心中暗恨不能,却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