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弟弟已经长大了。
　　“哥，没事的啊，我和你一样，我也很快就会经历这个阶段的。”他的弟弟还在好心地安慰他。
　　他的弟弟特别听话，他不让叫“哥哥”就不叫——可弟弟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弟弟知道那个梦里他叫哥哥的时候，他在做什么吗？
　　他的弟弟说自己也会很快经历这个阶段，但弟弟也会梦到和自己的哥哥做那种事吗？还是连续两天！
　　李南溟握紧了拳。
　　自己真他妈是个畜生。
　　“哥！”
　　李南溟跑出家门时，凌珑彻底清醒了。
　　原本他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哥哥看似淡漠，但其实对什么事都特别在意。
　　在他们的关系里，哥哥一直恪尽职守地扮演着严厉的兄长角色，所以他觉得在弟弟面前这样很丢脸吧。
　　唉！
　　凌珑追着李南溟跑了出去。
　　李南溟跑上了山，朝森林的方向跑，越跑越深。
　　看到那座古塔时，凌珑停下了脚步。
　　古塔之后有一道结界，越过古塔，就是龙在森林里的栖息地。
　　凌珑已经三年没有回森林了。
　　——如果靠近结界，他会被发现吗？被发现了，山神会把他这只迷失在人类世界里的小龙抓回去吗？抓回去了，还能回来吗？如果再也回不来了，哥哥怎么办？
　　这时，他看见李南溟跑到了古塔前。
　　李南溟扶着塔喘气，静了一会儿平复呼吸，然后嘭一声，在古塔前跪了下来。
　　凌珑睁大了眼睛。
　　在古塔前向山神下跪，是为了祈愿，或是为了赎罪。
　　只见李南溟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那双锋利狭长的眼睛，收束所有尖锐，嘴里虔诚地默念着什么。
　　绿野村的村民信仰山神，李南溟也是一名忠诚的信徒。每次祭山节前，李南溟都会主动斋戒，从不用村里老人提醒，祭山节当日，他会起个大早，争取排在队伍最前头，因为据说头茬香最灵。
　　——村里还有这种觉悟的年轻人不多了。
　　凌珑心颤了颤。
　　哥哥觉得这件事是罪孽吗？怎么会呢？这是男性人类的正常生 理 反应，就像所有小龙生来都会飞一样呀！
　　而且，如果哥哥知道山神其实并没有在保护人类，甚至还想着未来某天和人类开战，会失望的吧……
　　看李南溟的背影，可以看见他的短短的发茬在轻轻发抖。
　　李南溟在克制，在颤抖，在恐惧。
　　这是凌珑第一次看到李南溟这样无助和崩溃。昨天面对突然出现的李显贵，哥哥都是冷静而狠厉的。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剜下来一块，凌珑胸口闷得难受。
　　他一咬牙，跑上前去。
　　他管不了是否会被山神发现了，就算被发现，为了哥哥，也是值得的。
　　哥哥是最最最重要的。
　　跑到李南溟身边时，凌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
　　那是从古塔之后传来的，不属于哪一只龙，而是龙的栖息地所漂浮着的——就像在人类世界里，空气也无处不在一样。
　　如同久旱逢甘露，凌珑的身体在疯狂地吸收灵力，头顶的两个发旋和小龙尾巴长出来的地方蠢蠢欲动。
　　李南溟已经看到了他。
　　凌珑下意识捂住发旋和屁股，用所剩无几的灵力将龙角和龙尾逼回去，同时叫了一声：“哥。”
　　李南溟看了他一眼就别开目光，语气很冷：“你来干什么？”
　　“我来陪你呀。”凌珑说。
　　李南溟语气比刚刚更冷、更凶：“回去。”
　　凌珑看到他手上的青筋又暴起了。
　　他抿了抿唇，小心道：“哥哥，那个真的没事的……而且你跟山神赎罪也没用，因为生物书上说男性人类到了这个年纪，都会——”
　　“别说了！”李南溟忽然站起来，连退三步，远离他。
　　凌珑被吓到了，小龙尾巴瞬间被吓出一个尖尖。他心跳得更快了，赶紧后退一步将后背抵住塔身，挡住裤子里的小龙尾巴。
　　他不知道哥哥怎么了，这件事有这么恐怖吗？难道……难道会有比发现他弟弟不是人类这件事还可怕么？
　　他看着李南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心在发抖。
　　莫名地，他想起小时候李南溟说的那句“龙是妖怪，我最讨厌妖怪”。他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底洞，哥哥马上就要把他扔进去。
　　他十分无措，有些想哭。
　　李南溟再次冷声命令：“你回去。”
　　“不要！我不想离开你。”凌珑立刻说。
　　这句话似乎刺到了李南溟，他本来就心情不好，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情绪的爆发：“你去市里读书，不是离开我吗？”
　　凌珑一惊，“不是……不是的，我……我还没有考虑好。”
　　李南溟冷漠地问：“还在考虑什么？”
　　凌珑的后背紧紧贴着塔壁，紧张地看着李南溟。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又说到考高中的事情了，明明一开始，不就是哥哥做了个所有男性人类都会做的梦么……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诚实地说：“当然在考虑你啊，你是我哥哥——”
　　“你好像忘了，我们本来就不是亲兄弟。”李南溟直接打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