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珑不自觉放慢脚步。
　　天地是白的，李南溟是黑的，黑色的衣服与黑色的眉眼。壮阔的雪，盛大的白，好美的景色，可李南溟目不转睛，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受到什么趋势，凌珑抬起手机，拍摄了一张照片。
　　凌珑走到李南溟面前，贴得很近，想踮脚亲他，可是周围有人，他只能心痒痒地望着李南溟的嘴唇。
　　那嘴唇张开，问他：“拍什么了？”
　　凌珑打开手机，给他看。
　　淡漠的眼垂下片刻，又抬起来，目光落回他身上，“为什么要拍？”
　　凌珑回答：“想拍，要拍，好看。我要打印出来藏在枕头底下，想你了就拿出来亲一亲。”
　　“想我了吗？”
　　“想了。”顿了顿，“好想好想。”又顿了顿，“特别特别特别想。”
　　李南溟问：“那怎么还不亲？”
　　坏人类，周围都是人怎么亲呀！凌珑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已经出卖了他。
　　他踮脚把李南溟的大衣帽子戴上，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吃早餐的阿姨，而后迅速抓住李南溟的手腕，迈开大步带着他跑上楼。
　　一步不停地跑到自己宿舍里，把李南溟塞进去，嘭的一声关上门，转身气喘吁吁地看着李南溟。
　　凌珑开心地笑起来，“耶！躲过阿姨啦——唔！”
　　没等他话说完，就被摁在门背上亲了。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凌珑没有机会讲完那句话，久到凌珑刚刚皮上的外套被脱下，被批评怎么只穿那么薄的外套下楼，是不是不要命了，然后被狠狠地打了屁股。
　　凌珑没有叫得整栋楼都听见，李南溟“好心地”替他捂住了嘴巴，但该减的力度没有减少半分。
　　做完了，宿舍的小床好窄，凌珑趴在李南溟身上，小龙尾巴翘上了天。
　　他亲亲他汗涔涔的哥哥，亲亲胸口又亲亲侧颈，问：“你们学校地铁站都关了，你怎么来的？”
　　“等早上第一班地铁，那时候还没有关。”
　　刚做完，李南溟的嗓子是哑的，嗓音各位沉，好似千万只手在凌珑心里挠痒痒，把他的心抓得膨胀膨胀再膨胀。
　　抑制着心脏悸动，凌珑问：“如果那时候也关了呢？”
　　“那就走过来。”李南溟很快沉声答。
　　凌珑听得开心，但嘴上还是说：“我们两个行政区之间隔着一条江呢。”
　　“那就游过来。”
　　心重重颤动，凌珑抬头看他，“冬天，江水很冷的。”
　　凝望片刻那双亮晶晶的眼，李南溟把他的脑袋摁怀里，回答：“冷死也游。”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凌珑的室友回来了，李南溟不得不离开。
　　雪停了，却还没来得及融化，融雪是最冷的时候，也是最能顺理成章贴在一起的时候。
　　凌珑将自己的手塞进李南溟的大衣口袋，偷偷与他十指紧扣。
　　感受到他的动作，李南溟垂眸看他，淡声问：“冷？”
　　凌珑摇摇头，他是一只小龙，灵力保护着他，在冬天里他向来都是一只小暖炉，从来不怕冷。
　　“我是担心你冷。”凌珑抬眼，对上李南溟的视线。
　　然后他便感受到李南溟的动作顿了一瞬，手将他的手扣得更紧。
　　可是地铁站已经到了。
　　又要分别。
　　有分离焦虑症的向来是李南溟，可这一次，凌珑觉得自己好似也变得十分怅然了。
　　“我不冷。”李南溟回答他的问题。
　　“你冷。”凌珑很快地反驳。
　　李南溟看他。
　　凌珑认真地说：“以前冬天的时候，你手脚都好冷好冷，需要抱着我睡觉才能好。我会给你暖手，暖脚丫子，我很暖很暖的。”
　　洁白的雪反射阳光，李南溟阴冷的眼被不留余地地照亮，于是凌珑看见他眼中微不可察的闪烁。
　　口袋里，他的手被李南溟愈发攥紧，李南溟的大拇指摩挲着他的，好像在代替拥抱，一个在人潮攒动的街头不能被实现的拥抱。
　　“我会很快赚到钱。”李南溟对他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太累了。”凌珑急忙道，顿了顿，却又补充，“我也会很快赚到钱的。”
　　李南溟没说话，但眼神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哥哥。”凌珑叫他，在盛大的雪景里，没有意义地叫他。
　　李南溟没有回答，也没有走。
　　寒冬里地铁站，两个男生望着彼此，停留很久，手放在同一个口袋里。这是一幅奇怪的画面，李南溟和凌珑都知道，但谁都不愿意让这个画面消失。
　　直至凌珑的手机震动。
　　是室友打来的电话，提醒他今晚有班会，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问他怎么还不来。
　　待凌珑挂了电话，李南溟说：“我走了。”
　　说着就要松开口袋里牵着的手，但凌珑没有放开，反手握住他。
　　李南溟看着他，重复：“我走了。”
　　凌珑这才缓缓松开手，把手从李南溟口袋里拿出来，放进自己口袋里。
　　人类的手好奇怪，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在哥哥口袋里感觉手暖暖的，放回自己口袋之后一下子就凉了。
　　“那你注意安全。”凌珑说。
　　“嗯。”李南溟应了一声，扭头走入地铁口。
　　凌珑张了张口，想再叫一声哥哥，可是又不知道叫来做什么，没有意义的呼唤，他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