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照顾她
冯贵虽知那气不是对着他撒的,情急之下却还是下意识地替人辩解:“那婢女已在府外等候大半日,委实不是她的过错。”
宋珩根本没听他嘴里的话,只觉胸口堵得厉害,原本清明的脑子变得乱哄哄的,他说不上自己此时的心境究竟如何,他只是真真切切地知道,他这会子还不想失去她。
许是想要驯服她的兴致未散,亦或是尚还沉迷于她的美好身体,宋珩得不到答案,唯独不敢往情.爱二字上靠。
马厩内,宋珩牵了最快的青骓马出来,扬鞭径直奔别院疾驰而去。
天色已暗,宋珩一路行色匆匆,下了马就往府里进,面容阴沉到似要结出一层寒霜来,唬得檐下的护卫皆不敢凑上前去施礼,只叉手弯腰立在原地目送他离去
宋珩火急火燎地赶到施晏微所在的院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得楼去,生生忍下踹开门的冲动,信手推门大步入内。
外间的响动惊动周二娘等人,少不得齐齐循声看去,在瞧见宋珩的那一瞬,不由心脏狂跳,呼吸一紧,连忙让到一边,朝人行礼下拜。
宋珩未看她们一眼,几个箭步来到床边站定,垂下眼眸,强装镇定地看向床榻上烧得面色通红的施晏微。
第51章 照顾她
彼时已是掌灯时分, 室内点着数盏烛火,照得满室亮如白昼,橙黄的烛光下, 施晏微的面上没有一丝生气, 就那般静静地躺着,唇瓣苍白如纸, 呼吸微弱。
宋珩立时心乱如麻,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喉咙发着痒,却仍是强自镇定,不肯在人前露怯, 沉声问道:“她如何了?”
周二娘下意识地看一眼边上的医工, 沉吟片刻后,硬着头皮颤声答道:“娘子高热不退, 又吃不进药,倘或这热一直退不下去,恐会有性命之忧。”
性命之忧四个大字不断萦绕在耳边, 宋珩脑中喧闹纷乱得厉害, 竟是隐隐出生几分头痛之意来,忍着欲要去揉鼻梁缓解一二的冲动, 启唇反问道:“缘何会吃不进药?”
“这……”周二娘也犯了难, 嘴里好半晌答不出话来, 只稍稍偏了头,拿眼儿去看医工, 显是求助于他。
医工原本坐在靠角落的位置, 但因宋珩进来时满心满眼都是施晏微的病情,倒未曾注意此处还坐着个年过五旬的医工, 这时候才瞧见他。
那医工在众人的注视下,捋捋胡子沉吟片刻,不欲胡言诓人,实心眼地给出相对合理的说法:“禀晋王,寻常的热症极少会引起吃不下药的症状,想来是病人自个儿失了生的意志,不愿饮下汤药,故而才会如此。”
此言一出,唬得周二娘登时心如擂鼓,不觉间身上汗毛直立,生怕晋王那厢太过紧张杨娘子,恼羞成怒,将那闷气尽数撒在她们这些人身上泄愤。
失了生的意志。宋珩挺直脊背呆立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那日他嘴里说与她听的残忍至极、杀人诛心的话,是他身体力行生生毁去了她仅存的自尊和骨气,也毁了她活下去的最后一丝勇气和希望。
脑中那股头痛欲裂的感觉愈发清晰,宋珩再难维持沉静从容的面色,面部表情几乎是刷的一下垮了下来,喉咙干涩发紧,嗓音变得低沉:“都退出去,命人熬药送来。”
宋珩说话间,缓缓扫视矮凳上的铜盆一眼,继续吩咐身侧的婢女媪妇道:“每隔一刻钟换盆凉水进来,两刻钟送一回冰。”
话音落下,冯贵那厢也赶了过来,宋珩便又令他拿着自己的金质鱼袋,去请洛阳城中最好的章医师过来。
再说冯贵在后头追得浑身大汗淋漓,来到此地后尚还未及未歇上片刻,连忙点头应下,双手接过那枚鱼袋抽身就走。
还不待冯贵走远,周二娘等人便在宋珩的示意下屈膝行了礼,轻手轻脚地鱼贯而出,将门轻轻合上。
宋珩幼时亦有过高热不退的经历,那时候,是他的阿耶阿娘彻夜不眠地守着他,悉心照顾他,后听人说,是他的阿娘拿巾子包了冰块替他敷额头,阿耶又以湿巾子擦拭他的脖颈、腋窝和手、腹部,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回,他才渐渐退热。
正思量间,施晏微额上的那块巾子已经被她额
上的体热烫成了温的,宋珩将其取下泡进盆中,拧至半干稍稍掀开热气腾腾的被子露出她的肩颈,再以巾子擦拭脖颈和腋窝,清洗过后再擦拭手部和腹部,而后又替她掖好被子。
不多时,又有婢女送来一盆碎冰,宋珩令她另取一块干净的巾子过来,包了些碎冰搁在施晏微的额头上。
宋珩自诩手段了得,纵横沙场多年却未尝败北,然而此番竟是头一遭因为一个女郎生出了类似于懊悔的情绪,化作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令他久久道不出半句话来;
一股莫名的情绪直冲他的心田,胸口处亦堵得厉害,只垂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施晏微,时不时地拿食指去探她的鼻息来让自己稍稍安心一些。
周二娘轻声扣门来送药时,宋珩正悉心地替施晏微擦着手心,扬声道了句进来,自鸨母手里接过药碗,默声挥手示意她退下。
宋珩启唇饮下一口苦涩的药汁,一手捏着施晏微的下巴迫使她张嘴,一手自上往下地反复去顺她细白的脖子,极有耐心地一点一点渡给她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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