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章
杨煜却道她又要为了怀章求情演戏,正欲发作时,只听王喜在房外亟亟道:“陛下,坤华宫来人说,公主不见了。”
杨煜即刻从榻上抽身,大步到门口,开了门,见到王喜,第一个问道:“皇后呢?没教再跟着出去寻吧。”
上回临月殿走水,险些教姜氏身子垮了,调养了多时都没有完全恢复,杨煜不想姜氏再出事。
王喜见萧吟跟出来,原不敢说,可杨煜逼问得厉害,他只得道:“皇后在坤华宫等消息,派人过来通知陛下,再求陛下,等找着了公主,万望和气些。”
宫里会教轻盈想去的地方不多,杨煜心里有了数,直接对王喜道:“那就将人请去坤华宫,只当全了礼数。”
杨煜身上阴鸷之气已露,王喜断定今夜或许不会太平,当下不敢多嘴,领了命便即刻离去。
杨煜又召来侍女,道:“去召怀章过来。”
萧吟不解,更多的是担心,道:“召他做什么?”
听她焦急,杨煜直觉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但此时并非发作的时候,强忍了下去,未曾回身去看萧吟,提步往外走,吩咐其他人道:“没朕的允许,不许萧娘子离开,直接教怀章去坤华宫。”
萧吟不放心,才想跟去,还未跨出门槛便被侍女拦住,在门口跪了两排,恳求道:“请萧娘子保重。请萧娘子爱护奴婢。”
第六五章
今夜月色温柔, 本该是教萧吟喜欢的样子,可她心里都是杨煜离开时的模样,无心赏月。
杨煜才说了不急着说服怀章, 但眼看着今晚应该就要尘埃落定了。
萧吟心事重重地等了一个多时辰, 宁静夜色里终于传来脚步声,是杨煜。
她从榻上下来,还在穿鞋,便听杨煜道:“不必。”
她没回榻上, 只是坐着不动。
杨煜去她身边坐下,看她趿着鞋,道:“又不好好穿鞋。”
她速速将鞋子穿好。
杨煜以为她要出去,问道:“去哪儿?”
“穿鞋罢了。”萧吟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难得听话, 反教杨煜不痛快,道:“没教你穿鞋。”
萧吟脱鞋回榻上, 往窗台靠去。
杨煜捉了她脚踝, 细得他单手就能圈住, 一用力, 又将她整个人拉到身边。
灯火照着萧吟看来平静的眉眼, 是少见与他发脾气的架势。
杨煜知道她其实舍不得怀章, 又受用她这样, 神色宽缓了几分,欺身过去想同她说说话。
萧吟没躲, 只对上杨煜直白的目光,问道:“几时教怀章过去?”
“他可比你有骨气。”杨煜道, “差点一头撞死在坤华宫。”
萧吟几乎跳下软榻,却被杨煜抱住腰一把压回细软里。
杨煜看萧吟挣扎得厉害还一直教他放开, 到底动了怒,沉声道:“萧吟。”
萧吟停下了动作,仍旧看着杨煜,面色却坚毅起来,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卖国求荣不会有好下场。但怀章又做错了什么?”
她的眼眶发红,眼波潮湿悲伤,鼻音渐浓,道:“他只是不幸遇上了我,就落得这样的下场,我要是当初坚决一些要他走,他也不会跟我一样连选择自己要什么都办不到。”
杨煜知道她对怀章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今夜是第一次,她真正开口责怪他。
她愿意坦露心声原该是教杨煜高兴的事,但萧吟话里还有其他意思,杨煜明白她就是不肯放下那些云烟往事,所以他也做不到心平气和去安抚萧吟的情绪。
“他宁可抱柱而死都不要离开你,但他舍不得你吃苦。”杨煜嘴角勾起,眼底尽是讥讽,攫住萧吟下巴,道,“当真的主仆情深。”
杨煜的眼神尖锐压抑,一想起那个从来卑微软弱的内侍竟然面无惧色地表达对萧吟的忠诚,而萧吟竟也为他这样失态,他的怨气又将要突破忍耐的极限。
“我以诚待怀章,他知道。”萧吟看着杨煜,泪珠自眼角滚落,“三郎也知道,却不信我。”
杨煜道她又要迷惑自己,狠声与她道:“你发誓忘了沈律,不留一丝他的影子在心里,朕就信你。”
“他已经死了。”
“朕要你发誓!”杨煜低吼道,手已经扼住了萧吟的颈,“你但凡还想着沈律,就教你母亲……”
“杨煜!”萧吟怒道。
她第一次直呼杨煜名讳,是坚决不允许他对亡母不敬,逼她连个孝道都无法遵守。
杨煜指尖用力,萧吟被迫仰头,被扼住呼吸的痛苦教她不由发出闷哼,但她不肯就这样屈服。
“你怎样辱我都好,何必伤及先人……”不断涌溢的泪不知是因为身体正在承受的折磨,还是心被伤得痛了,她并不想哭的。
她试图维持的坚强被眼泪冲得支离破碎,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借由着今日之事流露,将她心里仅剩的坚持教他知道。
“我背叛陈国,视为不忠,这已足够我一生忏悔。三郎若还怜悯我,就留我最后一丝心念,留我心里那一点点的地方给过去的自己。”萧吟道。
他们本不会有交集,不过是被世情推动着落在了同一片洪流里,注定不会一生都重叠,但他在意着牵动他们在一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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