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彩仙子(六)
柳权贞甩袖负手与身后,斥道:“你这孽障,还想狡辩,真当我眼拙,识不得你真身。”
那人愤懑不甘,“师尊,你上了他的当了。”
第九十章 彩仙子(六)
柳权贞将“宵随意”推给费净,“替我护着,我来收拾彩仙子。”
费净扶住那少年,独眼眨了眨,“柳仙君,你可是认真的?辨清楚了?”
“何须多问,我比谁都清楚。”
追魂再次出鞘,柳权贞拂袖指挥道:“去,斩了彩仙子!”
利剑破空刺出,剑气震碎了周遭漂浮的残叶,直逼另一人眉心。
“师尊,你竟真的不信我。”那人眼神悲悲戚戚,失落到极致。
可他怎能平白无故伏地受死,真正的彩仙子,该是费净身边的人才是,他怎能让冒牌货得逞。
眼看着无处可避,只能举剑格挡,谁料追魂忽地调转剑首,朝费净身侧之人刺去,不论劲道或是速度,都比方才升了不知多少。
费净咦了一声,立刻扣住“宵随意”双肩往前推了推,后者急喊,“师尊,我是阿意啊,你快快把剑收回去!”然剑已噗呲一声,没入对方胸膛。
“吓死我了,原来这个才是冒牌货。柳仙君,你可叫我琢磨了好久,直到方才才明白你话中意思。”
费净扣住之人开始瑟瑟发颤,他的胸口没有溢出血,而是如先前斩断的竹子一般涌出浓液来,尔后四肢皮囊开始零落化尘,转眼变为飞灰散于林间。
费净吹吹钢爪间的尘粒,道:“原来柳仙君使的是将计就计,出其不意。在下领教了。”
柳权贞将宵随意扶起,解释道:“为师方才打你一掌,是为了放松彩仙子戒备,可疼得厉害?”
宵随意捂着胸口,呼出口浊气,“无事……”顿了顿又问,“师尊是何时发现端倪的?”
柳权贞扬了扬手,“你忘了,如影随形咒下,你必须服从为师的命令。他却喋喋不休,主意不断,自然是假的。”
宵随意点点头,“原来如此。”
费净道:“柳仙君一击毙其命,当真是便宜了他。我还以为会多么厉害,白白期待了一番。”
宵随意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恐是受了重伤,需要修养生息些时日了。这片林子是他的老巢,唯有烧了此地,才能永绝后患。”
费净看了看他,“小小年纪,知晓得倒挺多,可你大概不知,凌波宫可不是才发觉这林子有问题,之前何止是烧过,劈过砍过不知多少回了。这林子,不还是好端端的在这吗?”
他话音方落,之前被柳权贞和宵随意因比赛而斩断的竹子竟簌簌生长起来。众人立在原地,便眼睁睁看着这些竹子在几柱香的时辰内恢复如初,又生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看看,我的话立刻便被印证了。”
宵随意不会记错,前世,他与师兄弟们确实是一把火将这林子烧了个干净,彩仙子也确实是在大火中化成了灰烬。
这辈子,怎么就处处行不通了。
且不说光天化日就出来抓人,这化成人形蒙骗他人的能力,也是令人汗颜。眼下又砍不得烧不得,怎会如此难缠?
莫不是这彩仙子也同自己一样,多修炼了一辈子?
荒唐,怎么可能。
百思不得其解。
众人思量下,决定先离了这诡谲之地,回去重新商讨应付之法。
是夜,陌城静得出奇,除了犬吠与蛙鸣,百姓们都早早关门熄灯,连打更的都遍寻不见。
陆展宸清醒得很快,将他送回宅子后,那人连连道谢,恨不能一步一鞠躬。那脚踝处的伤痕煞是明显,他却以为是彩仙子所为,对于赐药的费净感激涕零。
宵随意在屋檐上偷偷瞧着那夫妻二人,膝下还有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独子。三人聚在一处,话长话短,秦姨忙里忙外,孩子乖巧地帮衬,陆展宸淡笑着,狼吞虎咽吃着一碗刚端上来的面条。
看起来真是满足。
“给你的药吃了吗?为师那掌打得不轻,你可别逞能。”
柳权贞不知何时踏上瓦砾,站在猫蹲的宵随意身侧。
宵随意起身道:“吃了,师尊嘱咐的,不会忘。”
柳权贞听着屋檐下的动静,问:“为何不与他们相认,偏要躲躲藏藏,偷偷摸摸?”
“相认了又能如何呢,不必为他们的生活平添烦恼了。”
“他们三口其乐融融,你这一去,指不准要忆苦思悲,便破了这祥和了,确实不合适。”言语颇为直白。
宵随意埋着头不说话了。
柳权贞瞧着他的落寞姿态,想这孩子以前大概过得很不顺,眼下大约是触景生情了。
他忖了忖道:“今夜月色明朗,不如来喝些酒?”
宵随意道:“师尊,陌城休市甚早,哪还有酒卖?”他其实有伤在身,又服了丹药,不便喝酒,却极是想喝,更想同师尊在这屋顶上对饮。
“酒还难找吗,为师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四字方说完,身子刚转过去,另一人便悄无声息出现在屋顶之上,钢爪上还挂着几口棕色瓷壶。
柳权贞的眉宇拱起来,“你这厮,怎么阴魂不散。”
费净扬嘴笑道:“不是说要喝酒吗,在下亲自送来了,省得柳仙君去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