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心魔
另一人附和:“我啊,再撑两年就脱离苦海了。前几日爹娘来信,说家里头生意太忙,要我回去继承家业。奈何交了五年学费,不可半途而废,熬也得熬完。”
“害,我就没有你那般幸运了,爹娘于修仙一事极是热衷,非要把我培养成绝世奇才。可你也知道,乱剑峰我都上了五次了,次次铩羽而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没戏。你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事,快熬到头了。”这话不是另一人说的,而是来自他二人身后之人。
两弟子忽地一愣,互看一眼,不敢说话,脊背挺得笔直。
宵随意将手搭在他二人肩上,幽恻恻道:“为何不回头,我在同你们说话呢。”
他声音飘忽,有气无力,还故意压着嗓子。二弟子听来,极像重病缠身的八十老叟。
弟子甲抖成筛糠,对同袍道:“完完完完了,这三更半夜的,身后会是何物?”
弟子乙勉强壮着胆子回复:“玉琼山只藏灵不藏邪,你我有修为傍身正气加持,怕甚。”
宵随意故意装成鬼魅,道:“既然不怕,那便回头看看我。”
两弟子僵着脖子,硬是不回头。
“若不回头,我便要拧你们的脖子了。”
弟子乙哪还敢回应,踢脚欲逃跑,宵随意哪能容他逃脱,一手扣住对方脖颈,竟将他轻轻松松提了起来。
弟子甲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眼见着同袍双脚离地,挣扎着抠抓着禁锢住命脉的手,面目扭曲,涕泪交流,一副垂死模样。他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金色双瞳映进他眼里,“怪怪怪……怪物……”
宵随意盯着他眼睛,阴森道:“掌嘴,打到你无力为止。”
弟子甲瞬间眼神空洞,伸出手来,啪!啪!啪!
一声声清脆的掌掴音想起。
宵随意又将掌中一人压跪于地,那弟子鼻涕眼泪像决了堤,努力憋出声来:“饶命……饶命……”
他哪里认得出宵随意,若是再吓他一吓,恐要学那三岁小儿一般尿裤子了。
宵随意松了手,那人哪还晓得逃跑,三跪九叩地直呼大仙,“大仙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放了我,我烂命一条,不值得大仙收拾。”
“山道许久未打扫了,就用你这根舌头去清扫干净吧。”
话音方落,那弟子果真跪舔山道去了。
宵随意回到藏书阁,撤回灵力,调息吐纳。才持续了一会儿,他的眼睛便明显酸涩不已。曾是最脆弱之地,却偏生要将它变成铜墙铁壁,确实有些难度。
如梦令道:“无碍无碍,初次使用,总有不适之感,慢慢来,次数多了,时日长了,便可得心应手。”
宵随意闭目休憩了少顷,道:“不知他二人回神过来时,可会想起发生了什么。”
如梦令答:“自然不会,都说了,连根马毛都不会留。”
“如此甚好。”宵随意聊表赞意,“此术若能好好修炼,用处颇大。”
他停了停,似想起什么,问:“倘若要控制比自己修为高的人呢,且要持续几年,可有难度?”
如梦令道:“若你修为能与四神比肩,自是没有难度。可是一介凡人想要长达数年控制另一人,吾觉得,还是下蛊比较方便。”
“如此说来,当年师尊死心塌地跟谢灵灵在一起,或许根本不是因为你的灵能在作祟,或许是中了蛊,或许……是师尊自愿的……”
如梦令有些混乱,“大美人何时与谢灵灵在一起过?怎地又与吾扯上关系了,你给吾说清楚,又要往吾头上扣屎盆子了。”
宵随意任它发牢骚,不做解释。
如梦令最是讨厌这种沉默,不由口吐芬芳,叽喳如雀。它自认深谙人心,无不晓之理,无不通之道,可那些理,那些道,有时在这臭小子身上似乎行不通。
它看不透他的心思,像沙粒落进大海。它也实在想不通,这小子年纪轻轻,记忆为何如深渊巨壑?
愈是看不透想不通,愈想抽丝剥茧,看看这牢实的壳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阮恨生,选择这小子呢?是那恶俗的称之为缘分的东西吗?亦或是无聊的命运的驱使?
不啊,都不是。
只是在看到那小子的一刻,它觉得那副面容好生熟悉,似乎是压在箱底的珍藏被人翻了出来。然这珍藏如何放进去的,何时放进去的,它已不得知晓。
所以它想去见始皇,想知道答案。
第七十二章 心魔
藏书阁里的典籍如玉琼山的剑法一样中规中矩。
宵随意花了好大功夫,总算在异闻录里翻阅到了关于姻缘线的只言片语——
始皇越龙骨山,为魔族所擒,后为人族云游修士所救。始皇感其恩,缠姻缘线,以身许。
修士与其妻疏离,其妻妒,斩其姻缘指。姻缘线断,修士复其意,遂携妻远游,再不与始皇想见。
竟是关于始皇的风流韵事。
“放屁,这是哪个稗官杜撰的野史,根本没有这回事。始皇何等身份,怎会钟情有妇之夫?”
宵随意看了眼著书者,上头留了两字:佚名。
“……那这里头说的,到底可不可信?”
如梦令嚷嚷:“始皇是什么性情脾气,吾比谁都清楚,他决计不会做这般有失身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