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叁】养老之人
“既然都是腊梅,那就得一同受寒,这风雪肆虐,到底是要让它感受一番的。”李浔说完这句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用着巧力把他带离了窗边。
他又坐回了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不似方才那么热了,便招呼着小柳再给他沏一壶热的。
晏淮清趁他和小柳说话的关头,重重地扫了一下方才被李浔碰过的地方。
“我也思虑过,你总守着千岁府也不行,日后总归是要去见些人的,可用什么样的身份去见人呢?这我倒是有些苦恼了。”
“说是幕僚,或是小厮都可。”晏淮清以前从来不知道李浔竟然是个如此善言的人。
这半旬他日日等待,想着能得到什么消息,此刻要紧事都已说完,对方竟然还如此悠哉地坐此品茶,实在让人费解。
身份变了一个,但往日恩怨还在,对方又是如何能做到这样的自如的?
“我一个阉人要什么幕僚?”李浔听着嗤笑了一声,“今日以幕僚的身份把你带出去,明日弹劾我的奏折便会呈到陛下的案前。”
“但说是小厮又委屈了你,毕竟你……”李浔话还没有说完,忽而就顿住了,面上的笑意瞬间收敛,什么话都没说就站起了身往屋外走。
厢房的门被推开,离开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入大雪里,没有回身关上。
晏淮清愣了好几秒。
寒风涌入厢房内,他走上前去关门,又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甚至于枝桠上的积雪形状都是完好的。
于是没有再多看,他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各位。
第3章 【叁】养老之人
李浔匆忙离去后的第三天午夜,掌印府内的寂静忽然被打破。
厢房外除了风雪声之外,有多了许多脚步声,轻重交错着,每一步都走的很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但细听之下又发现没有慌乱。
他即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睡在外间的小柳发现了他的动静,很快地进了内间,看见他坐着之后拿了大氅给他披上。
“公子,是魇着了吗?或是要沏壶热茶?”
晏淮清摆了摆手,思索了几秒说:“我听着外头似乎有些声响,便睡不着了。”
小柳没有任何犹豫和停顿,“奴才倒什么也没有听着,兴许是公子听错了。”
“是嘛。”晏淮清半敛眉眼,正准备明日再旁敲侧击地打听时,厢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公子歇下了吗?”是子卯的声音,还未得到回答,他又说:“老爷有请,在院里等着呢。”
晏淮清心中暗叹自己这是醒得刚好了,于是从床上下了来,打算简单地整理一下时,对方又敲了两下门说:“公子若是起来了,倒也不用如何整理,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打紧的。”
他手中的动作一顿,但还是套上了外裳和束上了发,此时小柳已经打开了门。
午夜的风雪很大,纵使披上了大氅,寒风还是钻入了皮肉里,冷气割得人生疼,晏淮清紧了紧大氅,手指已经有些发麻了。
子卯的脚步很快,于是风垂散了他的发丝,晏淮清也没空去整理。
作为掌印府的主人,李浔的院儿也没有什么生气,院里种着几棵生死随天的树,杂草处理得干净却更显得寂寥了。
“公子,老爷在厢房内等着了。”子卯站在门前叩了三下门,房门就从内被打开了。
烛火有些昏暗,打开门的一瞬间险些被风给扑灭,晏淮清借着半亮不亮的烛光进了房内,眼见着门后无人,门却自己合上了。
房内有很浓的白玉兰的味道,不刺鼻却让人有些晃神。
“进来。”他听见李浔在内间压着声音说了这两个字,听不出情绪却觉得有些阴森。
晏淮清整理了一下衣冠,把散乱的发丝都捋顺了才迈步走进去。
内间只在黄花梨的六柱架子床旁有一盏烛台,蜡烛烧成半短,只有那一处有些光亮。李浔此时只穿了红色的里衣,外裳随意地披在肩上,浅黄色的烛光扑闪着印在了他的半边脸,让他狭长的眼眸显得更薄情了些。
他算着距离停下作了个揖,“掌印。”
“一声掌印可不敢当,不过是个奴才罢了。”李浔嗤笑了一声,眼睑还是懒懒地耷拉着,没有看他。
于是晏淮清就不说话了。
李浔此时此刻的情绪很好感受,讥讽且带着恶意,他深知自己今晚上来这里是得不到什么交谈正事的机会,无非就是个让李浔泄气的物件。
他藏在大氅内的手紧了紧,没有把自己情绪泄露出来。
“昨个儿不是在想你该用什么样的身份留下来?”李浔杵着床头扶额看着他,眉眼抬起来时眼里冷淡的情绪就暴露得一干二净,与他话中调笑的内容总是不同的。“我想了两日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原打算让你自个儿再选选,但你猜怎么着?”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在烛光的照射下竟然都有些泛白。
晏淮清在和他对视上的这一秒,忽而闻到了一股极淡的血腥味,藏在白玉兰的香气之下,混杂在一起让人头晕目眩。
“今个儿让我遇见了个合适的。”说这一句话的时候他笑出了声,很轻很淡却十分嘲讽。“东厂那些个撺掇着我找一个小奴,叫我养了些年之后给自己养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