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陆拾贰】阵(上)313
顿了顿,他又说:“我其实不信命,可时常又会觉得其实一切自有定数,或许天命本就是这样写的。并且,和物什不同,一件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在一切没有结束前不能妄论好坏,何况也常常没有好坏之分。”
“如果不是当初你举剑指向了我,或许南夷和晏鎏锦不会这么快地被解决,我可能也不得善终。”
这些话,他说的是真心的。
当初他没想让任何人好过,给自己想的结局也就是同归于尽。起码现在,他能体面一些。
说完,晏淮清的眉心舒展了些,抿着唇对他很淡地笑了下。“我们不说这些了,还是继续看吧,你……”你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坐近了些,轻啄了一下李浔的脸,低声道:“李浔,你真好。”
李浔挑了下眉,将人抱紧了怀里,嘴上还要逗弄一句。“朝中大臣知晓他们的陛下这么乖吗?”
“朝中大臣也不知道,彼时威风凛凛的司礼监掌印如今给我暖床。”晏淮清近些日子学会了不少,噎了回去。
两人你来我往地闹了一会儿,才将心思放回正事上。
李浔又将那羊皮纸看了一会儿,羊皮纸上的朱砂红得诡异,仿佛炼了血进去,心下一凛,才迟迟地想起了一样被他们遗忘了许久的东西。
“重华,你可还记得《密诡簿》?”这羊皮纸上的阴森诡谲之感,与《密诡簿》中的极其相似。“我记得它不是残缺了几页?犹记得,彼时你还忧心那几页会不会导致生灵涂炭。”
晏淮清从他怀中坐起,沉吟片刻,起了身去里间,不消片刻,拿出了一本古朴的书来。
特地隔了一张手帕,看得出心中膈应得慌。
“当初你下了眉州,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我就把能用的都收了起来。”晏淮清将书放在了小几上,向他解释着。“你不说,我也险些要将它给忘记了。”
这些日子来,发生的事情太多,纵使人再缜密,也终究会有乏力、考虑不到的时候。人皮傀儡一事过去了这么久,就算两人都知晓还算不得彻底地解决了,可也还是会优先地去考虑南夷和晏鎏锦一事。事情有个轻重缓急,总觉得得先将外患给铲清了,再来整治内忧。
“你当时说要将我关入大牢,那模样甚是无情,哪知竟然还偷偷地收着我的东西,我就知道你其实是舍不得我的。”李浔惯会蹬鼻子上脸,得了机会就要往自己脸上贴贴金。
晏淮清笑了下,没有应下,但也不算否认。
《密诡簿》在箱底放了许久,又盖了不少的灰,再加上书虫不懂得什么诡异不诡异的,照旧啃,故而这书一被挪动,就簌簌地往下落着屑。何论书的味道还不小,朱砂散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臭味,上头的字像是凄厉的血迹,叫嚣着冤屈和恨。
李浔嫌恶地翻开了书页,没再仔细看前头的内容,径直翻到了残缺的那一部分。
拿着晏鎏锦给的那几张放上去比对了下,竟然正正好好的合适!
他抬头与晏淮清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些振奋来,于是他又垂下了头,细致地贴了上去。
诡异之事便在此刻发生,那羊皮卷上用朱砂画的字符忽然产生了变化,宛如蠕虫般开始扭曲蠕动,速度还越来越快,于是散发出来的腥臭味也更甚,与当初爆开的人皮傀儡不遑多让。
他抬手盖住了自己和晏淮清的鼻唇,不免骂了句,“真有够恶心的。”
李浔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密诡簿》中记录的,都是些阴邪之法,料想那蘸的朱砂也不是身干净的东西,含了多少冤魂的血泪,怕是数也数不清。
约莫一盏茶后,羊皮卷上的异动才停止,那些游走的朱砂线条逐渐拼凑成了字,原先怎么都看不懂,如今终于能窥见其中到底写了些什么了。
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倾身去看,只见上头写着用凄厉的红写着几个大字:移运术。
名字取得简单,单是看名字就能猜测出几分这术法的作用来。两人不多说,继续往下看。
这移运术,说的是这世间有着一种术法,能将气运从一人移到另一人、从一事移到另一事上,只是转移气运终究是逆天而行,需起大阵。
这大阵要以生人为祭,供奉的生灵越多,那可转移的气运也就越多、越彻底,除此之外,还有四个阵眼。可这毕竟是邪阵,祭杀的人太多会导致怨灵暴乱,因此还需一气运加身的阵引祭天镇法。
两人具是一惊。
运,什么运?人的气运还是国运?
移,从谁的身上移?晏悯还是晏淮清?或者是已死的晏鎏锦?
谁施的这个阵?牵扯其中的柳因到底是什么身份?那阵眼是什么?阵引又是什么?这个阵画在哪里?到底有多大?
此法阵仗不小、花费的时间也不少,能做出来,那身份也必定不简单。
“是晏悯……”良久,晏淮清才张口。
“不。”李浔打断了对方,“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因为他一直都觉得他是天命之子。”
李浔自认为待在晏悯身边这么多年,对这个人还是有所了解的。
虽说晏悯是个恶贯满盈、自私自利的卑劣小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一个宫女生下的皇子能上位成功,是有本事的。而晏悯自己以此为耻也以此为荣,更是因为此事,自负地认为他自己就是天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