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叁拾柒】骨
说完这句话,子卯连叹了几口气,似乎是有些撑不住的累了,却又倔强着要再说些什么。“重华,我不妨与你直说,我的心是偏着他的,所以我跟你说这些,也是希望你能少一些对他的误解,我的话你若是能信几分,就也听听他说的话吧。”
这话原本也没有什么的,只是晏淮清听了之后,那种巨大的无措和迷茫再次倾覆而来淹没他,薄被盖在身上还是生出了难抵的寒。
好像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他误会了李浔对他的感情、误会了李浔做事的初衷、误会了李浔这么多年的布局,而就是因为他的误会,所以事态演变成了今天的样子,谁与谁过得都不快活。
没有任何人说过怪他,躺在床上的子卯没有、被剑指的邬修明没有、远在外征战的李浔也没有,可晏淮清就是感受了一种无名的压力,像是他原本就不该看到那些东西,不该去戳破掩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狂风骤雨。
他应该跟着李浔谋划了十多年的计谋走,应该跟着邬修明脚踏实地的打算走,也许一切就都不会这么艰难了。
别人是否这么想且不说,但晏淮清他自己,这段日子时常会这么认为。
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当时他真的有选择吗?真的是他的选择让一切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吗?
晏淮清觉得几月之前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他记不清了。
种种的迷茫与虚无让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李浔,唯有继续维持不必要的恨,才会显得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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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带着那床薄被一起走的,毕竟外头风寒,他也不希望自己染了寒气再喝那些苦得不行的药。
雨小了一些,从檐下滴落又砸在坑中的水声让皇宫变得更幽静了,他稳步朝着冷宫外走去,到了门口时发现那扇沉重斑驳的宫门留了个门缝。
正准备伸手推开,却忽而从那个门缝中,看到了从前都没有看到过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朋友说:“俩小孩好像都抑郁了。”
朋友又说:“一个是没有家的小孩,一个是自卑患得患失的小孩。”
第141章 【叁拾柒】骨
李浔知道,他们走错方向了。
记起从汇阳岸口离开的时候,那老爷子耳提面命让他们往西直去,想来就是因为这草原之中也会有类似于沼泽地这般危险的存在,而初次来此的外乡人大概率会因为分辨不出而误入其中。
在原地观察了一会儿,他让行军的队伍先往后退了一里,就地暂歇用午饭,没急着继续赶路。毕竟此时正是正午时分,红日高悬,无法凭借太阳分辨何处是西。
分辨方向并不是一件难事,眼下令人头疼的是:他不知道他们是否错过了老爷子说的那个牧民部落,也不能确保拉正方向的途中会不会再次遇见什么暗藏的危险。
难道要倒回去耶?
不,虽说并没有行进多远,但此方法也不妥。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两万三千人不是个小数目,并不容易在草原当中隐藏,怕是回曝露在南夷看守岸口的士兵眼下,彼时势必会引起争端与斗争,耽误时间且不说,那会让他们由暗处转明处,再加之他们兵马数量少,只回使他们完全处于下风。
正为这事苦恼着,可就在他咬下第一口馕的时候,他忽而想起了什么。
倏地站了起来,对身旁的士卒说:“快,将巴图和坦给我叫来。”
巴图和坦来得很快,嘴里还在嚼着馕,敦实的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几乎挡住了太阳大半的光。“将军,怎么啦?”他说话的口音与京都的人不一样,带着一些特有的腔调。
李浔记得,巴图和坦就是上阳人。
“你在这里长大?”李浔问他。
巴图和坦猛地摇头,“我是在草原长大的,但不是这片草原,这里没有我们那里好看,我们那里要更高一些、草更多一些,还有一片很大的湖泊。”
对方话音一落,李浔没忍住,扶着额大笑出了声,手中的馕被抖落了不少的干屑。笑着笑着心中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巴图和坦和念生很像,但比念生少了几分狡黠和精明,更纯粹和直白。
“将军,怎么啦?”巴图和坦摸不着头脑,揉了一把脂包肌的肚子。
“没事儿。”李浔将快要被抖掉的那一块儿馕捏下,放进了自己的嘴里。“那你在另一片草原长大的话,能学着分辨那片草原一样分辨这一片吗?”
这话对方好像没听明白,他猜想大抵是说得有些绕了,听说上阳人有他们自己的语言,和大晏的官话是不太一样的。
于是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原本是准备往西走的,但现在走错了路,并且不知道错了多少,你可有什么办法将我们带到有人的地方去?”
“嗷嗷嗷,将军你是这个意思啊。”巴图和坦咧着嘴笑,喷出了一口干屑。
李浔反应迅速地往旁边躲了一下,才没被那馕的屑给波及到,但再次没忍住又大笑出声,不知是不是知道大战在即,所以老天慷慨地给了他几日的利落爽快,让他少了许多久积的阴郁。
巴图和坦将挂在嘴边的碎屑捞进了嘴里,“对不住对不住,将军对不住!”
他摆了摆手,“无事,你且说你知不知道什么方法可以带我们走回正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