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11
良久,贺萧妥协地点头,低声说,“我就看看她,不靠近。”
何田点了点头,两人各自解开安全带下车。
疗养院掩映在一片绿影中,高大挺拔的水杉分列两侧,门左边是一棵高大的槐树,枝头挂满成串的白色槐花,风吹过瑟瑟作响。
贺萧脚底像生了根,每走一步都沉重异常,需要拔根而起,痛彻心扉。
走进疗养院往右拐,是一排红顶白墙的房子,何田走在一侧,突然轻声说,“贺萧,今天看过梦川后,以后就都不要来了吧……”
贺萧脚步猛地顿住,他不可置信地摇头,声音发颤,“阿姨,我不能。”
“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但作为朋友,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她不能看着两人羁绊渐深,怕某一天悲剧猝然来临,贺萧也会成为加倍痛苦的人。
听到这话,贺萧紧紧抿住唇,他不会给出回应,因为知道无法做到。
再往前走是一座楼房,房后成片的树木,何田说何梦川这个时间正在花园,说完引领贺萧往楼东侧走。
前面一处月洞门,嵌着一架玫紫色蔷薇,绕过蔷薇架掩映在绿荫中一间凉亭,何梦川正躺在其间的躺椅上,腿上盖着绒白色毯子。
她闭着眼,脸上落下斑驳的树影,风吹过,树影摇晃,她的整副五官便显露出来,苍白、脆弱,在阳光下近乎虚幻的透明。
贺萧不由自主向前迈了半步,可终究没走过去。他静静看着躺椅上的女孩,觉察到她并不平缓的呼吸,似乎每一次都悬在线上,摇摇欲坠。
苑持正坐在旁边看书,注意到动静,抬头看过来,何田随即对他摇了摇头。
何田轻声说,“梦川的心衰是不可逆的,每一次呼吸消耗的都是生命……”
贺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口像被利箭一遍一遍刺穿,痛到麻木,明明是六月的天气,他却觉得周身冰冷,像经历了一场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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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何梦川从梦中醒来,她盯着虚空看了一会儿,几分茫然地问,“是不是贺萧来过了?”
何田猛地愣住,心在一瞬揪起,“……你看到了?”
何梦川愣怔地摇摇头,随即又点头,“我感觉到了,他站在那儿。”
何田惊愕地发现,此时她指向的,正是贺萧刚才站过的地方。
何田把轮椅推过来,扶她坐上去,迟疑稍许还是问了一句,“你真的看到他了?”
何梦川浅浅地伸了个懒腰,目光有些不解,“看到谁?我没看到谁啊。”
何田神情一凝,踌躇间没说出贺萧的名字,可心里恍然泛起疑惑,一时之间竟觉得刚才何梦川说看到贺萧,只是自己时空错乱罢了。
另一边,苑持把贺萧送到镇上的车站,贺萧却在客车发动前又走了下来。
他在秀水镇附近晃荡了许久,最后走进一家网吧。
第二天凭着记忆中的路线,贺萧骑共享单车来到疗养院,还是那个时间,他又在花园里看到何梦川,这一次她没有睡觉。
何梦川腿上放着一本书,目光垂在书页中,很久才翻动一页。
贺萧隐在一丛灌木后,隔着枝丫缝隙静静看她,直到她对一旁的何田说了句什么,何田俯身搀她起身。
看着她们走进楼内,贺萧才离开。
他回到网吧窝在沙发里睡了一觉,醒来只觉得整个人像被抽空似的,起身从前台买了瓶饮料,咕咚咕咚灌进去半瓶,然后随便找了电影看。
半睡半醒看到一半,觉察到身边坐了个人,贺萧转眸瞧了一眼,是林幽。她看上去又累又乏,正火大地盯着他。贺萧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大概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显然,林幽是专程来“逮”他回去的。她软硬掺半地把贺萧数落了一顿,贺萧知道自己已经出来太久,万凤香大概是急坏了。
他从沙发上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趟,”脚步一顿,又说,“然后和你一起回去。”
贺萧走到网吧外给何田打了个电话,担心何梦川正睡觉,何田或许不方便交谈,电话一通,他率先开口。
“阿姨,您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电话那头寂静无声,贺萧知道她在听,“我不想给您和梦川造成困扰,但作为朋友任何关心和担忧都是应该的……我请求您,能让我在合适的时间探望梦川,我只是看看她,不让她知道……行吗?”
电话那头依然没有声音,贺萧兀自结束通话,“那我就当您同意了,阿姨再见。”
另一头,何梦川慢慢将手机放回原处,门外随即传来何田的脚步声。
她闭上眼睛佯作已经睡着,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脑海中闪过一个个片段,每一个都有关一个人,从最初的笑意张扬,到后来的沉静内敛,满目忧伤。
复学的那段时间,她明明感觉自己在好转,便天真地以为在北都这么久的治疗起作用了。
可那天在教室,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却给了她当头一棒,原来之前一切的努力只不过是在尽可能延缓死亡的来临而已。
那天在诊室,陷入昏迷的她,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甚至听清了医生和苑叔叔的对话,每个字,每句话,甚至话音里的每一点情绪。
“她的心脏在不断衰竭,右心室压力负荷过重,长期缺氧,随着时间推移,只会越来越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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