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何故发笑
白玉睛的眼睛黏在车身上,羡慕的移不开目光。
要是我坐在那车上……她正想着,就听“咯吱”一声,她坐的破马车停了下来,拉车的老黄马气喘吁吁,打着响鼻,尾巴甩动几下,抛出两坨臭烘烘的粪球。
那驾车的汉子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又挥鞭驱赶了几下,老黄马暴躁的原地踢踏,就是不走。
汉子只好回头对白玉睛说:
“姑娘,我这马大概是累了,现在也到了城边,要不你先进城吧?”
白玉睛看了那马一眼,对汉子细声道谢,而后头也不回的下车走了。
城门有守卫查看来往行人的路引,这是各州官府开具,相当于百姓的身份凭证。
有的人家乡遭遇灾情、粮食收成不好,交不上税,便会抛地逃走,这样的人拿不到路引,就会成为流民。
流民是不能进城的,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耕地,找不到生计。
他们在城外聚集,搭出一些混乱的窝棚,步行进城的路人会从窝棚旁边经过,他们就跪在两边乞讨为生。
白玉睛是绣娘,每天经手的布匹无数,拿上几匹布面拼凑一下,就能给自己做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
祈祷的流民看了,便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纷纷给她磕头。
其中一个瘦的形销骨立的母亲,怀里抱着啼哭的婴儿,声音嘶哑的祈求她能给点吃的,额头磕在路边石子上,流出鲜红而浓稠的血。
白玉睛目不斜视,从带着鲜血的石子边踏过去,裙摆被她小心搂起,没有染上血色。
天色还早,她没回绣坊,而是直接去了学子们聚集的茶楼。
刚走到茶楼门口,她就眼前一亮。
只见有名俊秀公子正和其他学子们吟诗作对,他穿天青色锦袍,腰间挂着白玉坠,手里的扇子是象牙扇骨,打开时扇面一晃,能看到绢布上描画的繁华盛景,显然出身不凡。
白玉睛站在原地没动,暗自观察了片刻,转身匆匆离开。
过了不久,一名衣着破烂的清秀少女走到茶楼旁边,她怀中抱着琵琶,素手轻拨琴弦,脆生生的弹奏出几个音符。
茶楼中高谈阔论的学子们瞬间被吸引了目光。
有人惋惜道:“既会弹琵琶,想来父母也曾用心栽培,如今竟然沦落至此。”
“是啊,看她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真是可怜。”
“还能出来卖艺,没被卖到教坊司,已经算不错了……”
他们都自诩是读书人,交谈还算克制,以惋惜为主。
相比之下,其他闲聊的茶客有的已经开起了黄腔,笑着打赌多少钱能买那姑娘一夜。
少女听到他们的调笑,俏脸浮现出红晕,手也发抖,弹错了几个音节。
就在此时,一名秀丽的姑娘向她走去,那姑娘穿着素色长裙,但裙面布料隐有珠光,与衣着破烂的琵琶女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对琵琶女温柔笑笑,低声说了什么,琵琶女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进了茶楼。
姑娘点了一壶茶水,又要了几盘糕点,领着她坐了下来。
茶楼里的议论声顿时平息了,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们两个身上。
琵琶女低头躲闪着旁人的目光,小口吞咽着糕点,那华裙姑娘则落落大方,姿态舒展,表情温和,两人再次形成鲜明的对比。
有学子小声道:
“是白姑娘,我此前在此处喝茶,曾遇见过她,那时就知道她心善。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那名拿着锦扇的公子也微笑道:
“我向来不屑以貌取人,但今日见了白姑娘,才知道世间有人表里如一,人美,心更美。”
白玉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对那琵琶女微笑道:
“你慢慢吃,别着急,我付过钱,店家不会驱赶你。”
说罢便要起身离开。学子们见状连忙将她喊住。
白玉睛便顺势走到他们身边,成功与那锦扇公子互换姓名。
书生们为遥不可及的国事争论不休,白玉睛看着自己的鱼塘,露出浅浅的、羞涩的笑容。
第7章 何故发笑
与此同时,苍梧宗后山。
殷无狩把自己准备的东西在木质小几上一字排开。
木雕神像、八宝香炉、莲花元宝纸、瓜果、斋饭、米酒。
其实这些东西宗门中都有,不过他现在就算去领也会被人轰出来,还是不过去丢人现眼了。
高大的黄色经幡被他插在木质小几旁边,至高之神像摆在正中央,香炉点燃。
夕阳橘红的余晖洒在他身上,温暖逐渐散去,夜间的寒冷开始来临。
胡喜紧张的在他脑子里转圈,差点咬到自己的尾巴:
“怎么还没人来呀,地震马上就要开始了!”
殷无狩表情平和,语气凶残:
“闭嘴,再磨叽我就给你换个新迷宫当窝。”
不能怪他没有耐心,实在是胡喜从今天早上起来之后就时不时的磨叽一遍,他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最近这一个月,他每天夜里都来这里搭石头,总算是搭出了一个有点模样的祭台,不至于把木质小几直接放在平地上,那样看上去实在是太没有逼格了。
胡喜看着他天天干活,对这场地震的期待值可算是拉到了最高点,此时见迟迟没人过来,一直都只有殷无狩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忙活,难免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