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堂屋这处朱窗大门敞开,沁入丝丝凉意。如今时日尚早,晨时的光亮砸在屋外的石阶上,烘着地面上淌着的水珠。
谢琼婴方在荣德堂陪长宁用完了早膳,回来的时候明氏已经离开了这处,只宋殊眠一人在堂屋这处。
女子低着头面上也看不来什么喜怒,双手交叉搭在腿上,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红木圈椅上。
谢琼婴知道,宋殊眠这是在等她。
许是没有想到宋殊眠会主动等他,谢琼婴面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转念一想便以为宋殊眠是想开了。
他在心头对自己说着,只要宋殊眠愿意低头,他便能原谅她昨天的所作所为。
谢琼婴面色舒缓坐到了宋殊眠的身边,他抬眉问道:“你这是想明白了?”
宋殊眠本在想着事情,听到谢琼婴的声音才注意到他回来了。她没有回答谢琼婴的话,只是问道:“你昨天帮我出气了为何不同我说?”
谢琼婴没想到宋殊眠会问这个,他昨天看到宋殊眠同徐彦舟私会,只顾着生气了哪里还记得这个。况且这事有什么好说的,他自个儿眼巴巴地凑上去说倒像是在邀功一样。
他随意说道:“这有甚好说的,你搁外头丢脸,不也在打我的脸吗?”
若非今日明氏来同宋殊眠来说了这事,她哪里还会知道这些,做好事不留名,谢琼婴倒是心宽得很。
她只心里头想着这话,忽看着谢琼英婴道:“可是你一边不容许外人来折辱我,自己却比谁都要瞧不起我。”
谢琼婴此行,实在自相矛盾。
谢琼婴知道宋殊眠是在说昨日的事情,他叫宋殊眠气笑了,说道:“你倒还敢提昨日的事情,我原以为你是被人羞辱狠了一个人躲去哭了,谁知道你转头就在徐彦舟面前笑得跟花一样,这气我能咽得下去?”
“所以你就这样羞辱我?”
谢琼婴没有说话,这事确实是他失了控,做得过了,但若是再来一回,他依旧控制不住自己会再去做。
宋殊眠见他不吭声,继续说道:“你用言语羞辱我,你想将我的骨头碾碎,叫我认清我是一个卑贱的人,只能仰仗你而活。不管你有没有生气,你的心里头一直都是这样的想的。所以我这样的人,同你提了和离,就是这样让你觉得这样不可忍耐?”
谢琼婴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只是冷冷地看着宋殊眠。他不明白宋殊眠明明生得这样子娇,怎么说出来的话比谁都要冷。
他确实不想和离,但宋殊眠不是把他当祖宗来供吗?那她就应该是自己最忠诚的信徒才是。
谢琼婴不承认自己或许已经动了心,心绪已经被她轻而易举地牵动。他是宋殊眠眼中的祖宗,但此刻显然已经成了那个下位者。
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低不下头,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想放她走,所以想用暴力与羞辱叫她闭嘴,好像这样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谢琼婴不屑一笑, “难道不是吗?我只不过是叫你看清现实而已啊。”
他就是想要将宋殊眠的心气全都磨没,叫她只能留在国公府里,留在他的身边。明明是她先来和自己说要好好过日子的,是她先来一点点讨好自己的......
宋殊眠说道:“我已经说了,你若当真这样子瞧不上我,只要一纸休书我们好聚好散。你不是不肯吗?你一边羞辱我一边又想我叫我心甘情愿地留在你的身边。”
“谢琼婴,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谢琼婴确实不正常,十五岁到十九岁,这四年如一日的生活早将他身上的人气磨没了。他好不容易看到了点光,怎么会愿意再去放手呢,宋殊眠是他的妻,她没有家,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就是要拉着她共沉沦。
宋殊眠这话是直着骂他有病了,谢琼婴看着她有几分郑重的神色,便知道她不是在说笑。看着她这幅神情,谢琼婴脑子里的弦嗡嗡作响,吵得他头疼,他耐着性子问道:“所以你今天还是来同我吵的?”
宋殊眠摇了摇头,没有回避他冷厉的眼神,“我知晓皇太后、皇上疼爱你,公主也将你视若珍宝,你出身高贵,门庭显贵。所以,或许在你的眼里别人的命不是命,别人的颜面也都不过是尘埃。但谢琼婴,你若是真的将我当作妻子,不能只想着叫我一直跪在地上。”
不能叫她一直跪在地上。
谢琼婴脑中紧绷的弦瞬间炸开。
第三十一章
他知道宋殊眠昨天的话不错, 若不是他谢琼婴,宋殊眠这样的人甭管嫁了谁都能过得顺风顺水的。十五岁的那场少年伤痛,困住了自己的余生。他已经快要站不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叫宋殊眠也跪下去。
谢琼婴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去看宋殊眠的神情, 只是兀地起身往外去了。
宋殊眠也想了许久要不要同他说这些, 她本来觉得同谢琼婴是说不通的, 先前明氏说谢琼婴曾经是个好人, 她也是不信的。但今日知晓了他为自己出气之后,她想或许谢琼婴也没有那样坏,也不是那样的十恶不赦。
但她不知道谢琼婴现下这是何意, 是应了还是没应?看他脸色不太好的样子,莫非是又生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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