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两难
纪盈回来这几日,京城里就不消停了。
她整日里不是忙着弯弓射走那些想要提亲的,就是跑到花楼设宴,把靠前来的个个骂回去。
说这个酒囊饭袋,说那个草包,总算有个看得过眼的,她扶着腰笑:“我听花楼里的姑娘说,你胯下那东西不太行,快滚。”
陈怀受审前一夜,她又喝了个大醉,次日醒来时,想着总算把他受审的时辰熬过去,否则煎熬得难受。
可她还是清早就醒了,趴在那儿一动不动,等着那日头西转。
到了时辰她呆滞起了身,然后就是站在门前等人传消息。
派去探听消息的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死人了!死人了!”
纪盈睁大了眼。
大理寺审问,当朝吏部尚书主审,就在六部高官眼皮子底下,本来一口咬死是陈怀开私矿的席连改了口,声称陈怀是被诬陷。
要对他上刑时,他自己撞死在护卫的刀前了。
纪盈听完小厮所说,回头时见到正取来茶水的喜雁呆在了原地。
茶水四溅,瓷片也碎了一地。
夜深沉,纪盈走到喜雁身后,后者没有丝毫察觉。
“姑娘,”喜雁回身看她,眨了眨眼,纪盈还不知要如何劝时,就看喜雁手里攥着一封信喃喃,“那日他给我的,叫我今日再拆开看。”
“字都认得吗?”纪盈坐下来。
喜雁摇摇头:“一半的字,都还不认得。”
“那我给你看看?”她问。
喜雁仍旧摇头,唇角牵起一点,手指紧紧抓着那信,十分郑重的样子:“我看了看,应该是情书,所以不能给姑娘看。我慢慢学……总有能都看懂的一天吧。”
纪盈咽下喉中酸涩,拍了拍她的背,而后轻轻抱着她,过了一阵才听到她的啜泣,肩上湿了一块。
“会的,不急。”纪盈喑哑着声音劝。
喜雁突然擦了擦泪呆呆说,“他那日说,让你今日要去找他的。”
这要上哪儿去找……
纪盈蹙眉。
给了一两金收买了替大理寺处理尸体的人,乱坟边处,纪盈一个人几番不忍心,忍着难过在已经凉得透彻的尸身上摸索。
在衣裳背处,摸到了一处缝上去的补丁突兀得厉害。
纪盈叫人将尸身收好,而后带着衣裳躲回了府里。
其实纪盈那日没有问席连,为何要帮江家,也猜到了一些。
这缝上去的补丁上说的也清楚。
他自小被拐到供人寻欢作乐之处,十五岁逃走,也是当时被邀至那里的一位贵客相助。
那是江家的一位族亲,自此席连欠了江家一份恩,在边境军中效力,也替江家打听着消息。
当年恩情和生死与共的情意,是他多年来挣扎的事,想着平衡着这一切,苟且一生,最后还是撞上了激烈的交锋。
恩人不可以辜负,同袍也不能陷害,他只有一死了。
第59章 两难
那大概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块布,又装作补丁的样子粗糙地缝上去,不想被人发觉。
纪盈想起去鸢城初始,她帮着铲了那帮私底下找小孩子寻欢作乐的人后,席连对她和善得多的时候。
本以为他会拿那件事做局谋利,是不在意的,现在想来,往后他对她这个夫人有多少敬,便是他有多在意那件事。
明知陈怀一意孤行,他自己就会走到两难境地,终究他没有强行拦下陈怀,也是明白这件事应当做下去。
终此一生,为人所用,未能解脱。
纪盈折好那补丁放在手中,抬头望天看着明月。
看着席连死在自己面前,陈怀又该如何想?
喜雁收拾了行李,说想送席连的尸身回沂川府,葬回他的故乡。
纪盈点了头,在纪夫人的书房里翻找了半天,从底下的格子里取出一张卖身契。
“十年前你来时的,”纪盈看着那泛黄的纸张上写了“胡轻莲”,那是喜雁原本的名字,被那时不学无术的她随意改了,纪盈浅笑,“早该还给你了。”
“那姑娘以后能叫回我的名字吗?”喜雁问。
“好啊,轻莲。”纪盈一字一顿念着,把本该属于她的名字还她。
从乱葬岗接回来的尸体,轻莲抚着轻薄的棺木,轻轻敲了敲,没有任何回应后垂眸笑了笑。
租了辆小车,纪盈送她运那尸身到了城门前才停住脚步,
都走了。
江府来了个稀客。
江生岭晚间回到家时听人禀报纪盈来了,愣了神,进屋就看到她手里把着一个前代的古董花瓶赏玩。
“都退下,”江生岭见人关了门才开口,“一别数月,你这长相倒像是变了不少。听说席连死前,你见过他?”
“耳目众多啊江统领,所以你猜,他同我说了什么?”纪盈眨眨眼,拿着那青釉花瓶不动弹。
“你都来找我了,他恐怕都说了。说吧,你又是为何而来?”江生岭轻笑。
“席连翻供,以死明志,这事让你们很难办吧,”她抱着那花瓶坐到他对面,“我要你和你撺掇起来的那些人,放过陈怀。不需要免了他的罪名,只要求情,轻饶了他就好。”
纪盈已经不指望帮陈怀脱罪了,这个栽赃是皇帝都默许的,她又能如何。
“轻饶了他?他往后会放过我们吗?”江生岭理了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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