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5
樊秀丽泪眼婆娑,盛着米粥的勺子抵在女儿干燥的嘴唇上就是塞不进去。
为什么,明明是那东州之主冷酷无情,耽误了她女儿的一生,同样一件事,放在男人身上就是香艳的风流韵事,放在女人身上就是杀人于无形的众口谣言!
樊秀丽把木头桩子似的邬爱雪抱进怀里,眼泪水顺着长满皱纹的眼角滑落:“我的乖女儿啊,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怎么舍得看你这么难过啊,当娘的求求你,醒过来吧。”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邬爱雪的魂就像被勾走似的,像个呆愣愣的人偶,只是坐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一身婚服都没换,像是冤死的新娘女鬼,到了晚上瘆人得很,许多仆人都吓得不做了。
她肉眼可见地消瘦了,昔日娇憨漂亮的少女,几乎成了一具没有人气的骷髅。
邬嘉玉从院子里走进来,小少年脸上的笑没了,脑袋上还有一个大包。
樊秀丽看他脸上挂彩,擦了擦眼泪,关心问道:“嘉玉你这脸怎么了?采莲,快给小少爷拿药来!”
“没事……”少年双手插兜闷闷不乐道,“隔壁那几个坏家伙说我姐姐的坏话,我把他们……”
说罢,踢开脚边石子。
“我和他们打了一架。”
他天性软弱,身体不好,现在竟也学会打人了。
樊秀丽接过药膏,在他的小脸上吹气擦药:“你呀你呀,应该和我们大人说,他们的嘴巴不干净,别和他们闹,没必要。”
“可他们骂姐姐!我生气!我特别生气!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他们说的都是谎话!”邬嘉玉眼中燃起小火苗,跑到姐姐身边,“姐姐你看,我受伤了,他们欺负我,姐姐!”
很可惜的是,邬爱雪依旧没什么反应。
邬嘉玉像小兽似的紧盯着她一会儿,发现她真的没有反应,绷紧的背部慢慢弓陷下去,大眼睛里两泓清亮的泪水晃荡半天,终究化成满腔的委屈伤心大哭了出来:“呜呜呜…姐姐!姐姐!你醒醒,醒醒啊!”
“你管她干什么!”邬猛负手从门外风尘仆仆地归来,满脸不悦,“她为了个男人都放弃自己,都疯了!那点出息!难道那个东州之主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么?没出息!”
邬嘉玉不满道:“爹!姐姐她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说她了。”
“我说的是实话,你可不要学她这个傻瓜,我邬猛这辈子的脸都教这个没出息的女儿丢尽了。”邬猛冷笑。
看他们又要吵起来,樊秀丽眼尖地看到丈夫腰间别着的通传玉碟。
“好了,嘉玉,你爹只是嘴硬……”樊秀丽转头柔和地看着邬猛,“夫君……你去了牧云阁吧,见到越泽……东州之主了么?”
邬猛懊丧道:“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修士,让我在大门外站了两个时辰,根本就不会通传。小雪真是捡了条白眼狼回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那个系铃人压根就不会来解开铃铛。
“其实最无用的是我自己,我这个当爹的,女儿被外面的野男人欺负了,我一不能为她出气,二不能为她治病,终日奔走,徒劳无功……别人是什么啊,是高高在上,移山造海的仙修,我这个凡人……”邬猛重重叹口气,连日的奔波劳累使他体力不支,险些栽倒在地。
幸好樊秀丽扶住了他。
“这不怪你,夫君……”
邬猛坐到女儿旁边,年过半百的他像只垂老的兽王,不得不服输了:“女儿啊,是爹对不住你,爹没本事啊,没办法替你讨回公道,连他人都见不到。”
他眨眨眼睛,偏过头去,抹了一把脸。
“不怪她,怎么舍得你……”
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失魂落魄的新娘眨了眨眼。
一滴泪,落了下来。
“小雪!”樊秀丽惊喜道。
“娘……爹……”邬爱雪仿佛从碧落黄泉走了一遭,回了魂魄,“还有嘉玉……你们怎么都在哭?”
“姐姐!你醒了!”
邬爱雪朦朦胧胧道:“我……醒了,我和越泽……”
她沉默了会。
“从此没有任何干系。”
屋外夕阳西下,院落里的垂柳披上了金色的轻纱。
风吹过,只是微微摇晃了。
“你知道就好,”邬猛难得柔和了脸色,很久以前他也是这么温柔地背起因为摔倒大哭的女儿,“这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还年轻,路还长。”
“对的,你若是不喜欢这里,出去散散心也无妨……”樊秀丽握住女儿的手道。
然而下一秒,砰的一声,天摇地晃,整个宅子仿佛都在震动。
“哈哈哈哈,乾坤袋,百万灵石,是我的,是我的,哈哈哈!!”
疯狂妖异的大笑从屋顶传来,刺耳无比。
“救命啊!怪物!怪物啊啊啊!”
“快跑!是尸修啊啊快跑!”
“饶了我,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不啊啊啊啊!”
尸修。
邪修三门分别是浊门、怨门和尸门,其中以这尸门炼尸为儡最为阴狠毒辣,为众修所唾弃不耻,这牧云州哪里来的尸修?
邬猛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拔出剑护在妻儿面前:“快走!”
“爹!不要!”邬爱雪瞪大眼睛,没抓到邬猛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