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清极不知寒(廿二)111
可偌大一间书房,除了毛笔,还是毛笔。
她没有办法,只有将就。
温予有点无奈,一边磨墨,一边遐想着现代的工具,嘟哝了句:“果然啊,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
霍无羁看过来时,她正埋头写着什么东西。
一脸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他探过来的缱绻的目光。
霍无羁一直看着她,而他手里的书卷都没有再翻页。
好半晌,温予下意识拧起眉心,放下毛笔,抬起左手揉了揉运笔运到发酸的手腕,垂眸看着身前那张写的满满当当的宣纸,眼眸中涌起一抹肉眼可查的焦灼之意,无声叹了口气。
霍无羁见状,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走向她。
“阿予,怎么了?”
他说这话时,温予正把写废了的那张宣纸揉成团。
说时迟,那时快。
余光瞥见他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温予忙把那团才揉到一半的废纸攥到了手里,藏到了身后。
却还是慢了一步。
霍无羁早在踱步走过来时,就已经看清了那张宣纸上的内容。
那张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她的名字。
就是下笔时,毫无章法可言,线条粗细不一,半点不像她写菜谱时的秀丽笔迹,反倒有点像才启蒙的稚子书写而就。
霍无羁想起很多年前,温予与他一道练习书法时的场景,唇角升起一抹弧度。
她的书法,这么多年,还真是没有半点寸进。
难怪,她当年宁愿拿了字帖来让他练习,也不亲自教他写。
温予把纸团藏于身后,一抬眸,对上他那双满是揶揄的眉眼,心跳不然加快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让他看到她一手的丑字。
这种感觉,就像是青春期时候,春心萌动,不想在有好感的同学面前曝露自身的缺陷一样。
这种紧张感和局促感,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他怎么这样看着我?”
“他一定是看到了。”
温予想着,下意识把手收紧。
她仰着头,明眸皓齿,面颊潮红,半羞半怯问了他一句:“你,都看到了?”
她说这话时,口吻羞怯。但看向他的眼神,却是极度放肆的。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直接望进了他的心里。
“嗯,看到了。”
他嘴角噙着笑意,语气轻快。
见他利落承认,温予的心就像有小猫在抓一样,坐立难安。
“阿予怎么忽然想起练字了?”他问。
温予涨红着一张脸,垂下眼帘,大脑飞速转动,思索着要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
可是,不等她开口,又听到他说:“我来教你。”
话音未落,他已经绕过桌案,来到她身侧。
衣袂翻飞间,掀动桌案上的宣纸一角。
“你教我?”
“对,我来教你。”
温予侧目,他已经轻俯腰身,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
漆眸潋滟,如渊似海。
一时间,温予看得有些痴了。
等她回过神时,霍无羁正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永’字。
而她紧攥在手心的那纸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丢在了地上。
他穿的没她厚,掌心的温度倒是比她高很多。
他掌心有点粗糙,又硬又厚的老茧触着她白皙的手背,有点痒痒的。
鼻息间,温予甚至还隐隐能嗅到一阵清新的皂角香。
温予还记得,午饭前,他才洗完澡。
用饭的时候,他那头乌发还隐隐带着几分水汽。
他攥着她的手,她丝毫用不上力气,渐渐心猿意马起来,心跳也逐渐加快,像吃了糖一样,甜丝丝的。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霍无羁时,她心里开始有这种异样的情绪的。
是她从那封信中得知,日后她不仅会和他相爱,而且他们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女儿的时候?
是在刑场之上,他身缚铁索,一身血衣,却依旧将她护在身后的时候?
是他伏在脏污的血水和残雪之上,红着眼尾,眸中带泪,乞求赤星舍弃他救下她的时候?
还是更早?
更早?
不知道为什么,温予脑海中忽然闪过那张只有侧脸的照片。
她正想着,耳畔又传来一阵低沉的嗓音。
“阿予,习字要专心。”
说这话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呼出的热气,正打在她的耳廓上。
下意识的,她心尖一颤。
手上的动作也随之一颤,‘永’字写废了。
一声低笑自头顶传来,温予的脸更红了。
她有些气急败坏,仰起头,剜了他一眼。婉转流波中,带着一抹愠怒。
这一眼,她自认为很凶。
但在他看来,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与其说是愠怒,倒不如说是娇嗔更为贴切一点。
他垂眸看着,喉结不禁上下滚了滚。
片刻后,掩去眸中晦暗,暗哑说了句:“好了,不闹了,我教你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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