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20
那是她家常穿的鹦哥绿的一件袄子。
“先把这个换上吧。”
绿腰穿好衣服,盘腿坐在靠窗的位置举着勺子挖粥吃。
大约是怕她饿,粥煮得很稠。
严霁楼坐在桌边,眯着眼穿针引线。
看着那个装满彩线针签的小木盒子,绿腰不禁惊奇道:“你把我的针线笼都拿过来了啊?”
严霁楼头也不抬,“要不你心慌了怎么办?”
绿腰不说话了,露出很熨帖的笑容。
严霁楼坐在凳子上穿针引线,还真有那么几分样子,绿腰想起那次去悬崖边的小镇货场,卖绣品的老板就是男的,但是手艺特别高超,她当时还想,竟然也有男人干这个,毕竟在这地方,男人的性情一般都很粗蛮,下苦力可以,叫他们干点细致活,就跟要他们的命一样的。
等她的粥喝完,严霁楼绣得也差不多了。
然后邀功似的把喜袄拿过来给她看。
绿腰定睛,好嘛,明明是缝补扣子,这家伙完全把两襟给做死了,这叫人以后还怎么穿。
她正要发作,严霁楼一双幽深的眼睛定定瞧着她,“难道嫂嫂还打算再穿一次嫁衣吗?”
当然不会。
按照惯例,喜服是不能日常穿的,所以其实坏了也没什么影响,而且就算要嫁人,恐怕也是新的了。
但是他的话,绿腰明白。
这是不许她再嫁人的意思。
绿腰神情有些怔怔的。
严霁楼看她竟然走神,把喜服的领子翻出来,叫她看。
绿腰这才发现上面用黑线绣了东西,是“严霁楼”三个字,那细细的丝线,在一片红绸中并不显眼,却不容忽视。
“这辈子的喜服,就算穿完了。”
然后他吻下来。
态度很强硬,偏执,霸道,不由分说。
阴天风大,繁匝的银铃声响又急促地摇荡起来。
-
第二天早上时候,稍微出了一点太阳,绿腰洗完头,懒洋洋地靠在窗边,头发也不挽,怀里的纽结松松散散地系着。严霁楼穿一身黑色大氅来到她面前,手里提着马鞭,“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绿腰抬眼,看着那铜墙铁壁和院上面的一点小空,“你知道怎么出去?”
严霁楼拿马鞭柄她额头上轻轻一敲,“我不知道出去,是怎么进来的?”
他说让她先收拾,他到外面备马。
“你还带马了吗?”绿腰不由得瞪大眼睛。
他不怕被别人发现呀?
听了他的话,她才知道,那些人把他支出去那么远,估计现在还以为他人在外地。
“是别人的马,咱们家的乌雅还在马棚里拴着呢。”
绿腰皱了下鼻子,无谓地耸耸肩,“障眼法,我就知道。”
严霁楼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好像一个小孩一样,忍不住捏她的脸,“聪明鬼。”
等严霁楼来到她面前,绿腰还是没有梳妆,她摇着头,“我不想盘头了。”
她的头发太稠密,又长,挽起来很大一团,坠在脑袋后面,扯得头皮疼,在村里怕披头散发,不拾掇利索,被人家看见了说闲话。
在这儿就无所谓了。
她现在对那些人来说,应该算是半个死人了,再也没人唠叨她了。
“散着更好看。”
严霁楼牵起她的手,仔细地盯着她,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影流转。
两个人绕过庙堂和偏厦,一路来到后院,原来这里有个菜园,和后山相连,已经废弃了,那墙底下不知道被兔子还是啥动物,刨出来个大洞,被一堆枯枝落叶掩盖着。
“啊,原来是钻狗洞呀。”绿腰不满地说,她还以为有什么神奇的密道,可以供她光明正大地出去招摇。
“不是,你钻。”
“那你怎么出去?”
严霁楼笑笑,“我翻墙啊。”
绿腰急道:“那我也要翻墙。”
“你上不去。”
绿腰抬头,果然,那墙快有两个她高了,完全没办法。
“你先出去。”绿腰怕严霁楼在后面看着她钻洞,笑话她,特意先把他人遣出去。
“好。”
严霁楼二话不说,利落地攀上墙沿,一蹬一跳,骑在高墙之上,回过头来看她,眉目熠熠,脸上挂着神采飞扬的笑意。
真不公平,绿腰看着那灰蒙蒙的土洞。
等她钻出来,严霁楼已经在迎接她了,幸好他过去套树底下的马了,完全没有嘲笑她灰头土脸的样子。
“都是灰。”严霁楼用袖子给她把头发擦干净,动作并不轻,就像爷爷奶奶辈在料理小孩。
发丝受了摩擦,在冷风里面胡乱飞舞,引得他低笑不止,绿腰羞怯,只好捏紧拳头捶他,很快被他掰开,在手心里用鞭梢重重敲两下,“打人不是好习惯。”
绿腰改成踢和蹬,严霁楼提醒她节省腿上工夫,“夜里还有你蹬的时候。”
绿腰气哭了,说他有辱读书人斯文,要将他赶走,严霁楼将她抱上马,让她横坐在自己怀里,然后用绳子在腰间,将两个人紧紧绑到一处,“要赶我走,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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