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现实主义者20
这一幕戏过了以后,秋生跟幸村诉苦。
“我演的有没有很差啊?”
“没有哦,小生第一次演就能演成这样,说明你很有天赋呢。”
“我第一次哭得这么累,眼泪都快流干了还不过。”嗓子都快哭哑了嘤。
幸村先给递了杯温水,又问人要了浸过热水的毛巾,盖在秋生泛红微肿的眼睛上。
“我听人(U17知名演技帝)说,演哭戏和要笑的戏份都是最难演的,一个不好就会演成四不像,情感上一些细微的变化都会被镜头捕捉到。既然最在意细节的艾斯导演都喊过了,就说明你的哭戏已经达到一定的标准啦。”
“真的吗?”秋生哑着嗓子问。
“真的。不管表现得如何小生永远是最棒的。”幸村对待皮上天丝毫不知悔改的小海带都能面不改色地夸夸,面对高下对比立见的秋生更是毫不保留地吹起了彩虹屁。
“就算表现得不好也是吗?”
幸村伸手戳了戳秋生白白嫩嫩的小脸,指尖感受到软乎乎的触感,着实是个减压的好办法。
“没有不好这一说,只要小生你付出努力了无愧于自己那就是最好的。可以定下一个阶段性的目标,然后向着这个目标努力。实现目标了最好,即便没有实现也不要紧,因为努力的过程本就是最大的收获,目标实现与否大抵就是锦上添花和福无双至的区别吧。”
“我个人的建议是:享受你努力拼搏的过程。太过注重结果反而可能会失去一些本不会失去的东西,陷入挣扎和自我否定的无尽深渊。”
就像曾经我。
幸村垂下眼眸,耳边是秋生平缓的呼吸声。
太过注重结果的人是我啊。
陷入自责迷惘的也是我。
幸村一路顺风顺水的网球生涯中第一次遇到滑铁卢,从神座上被人拉下,他没有责怪过队友们,也不敢去责怪他们。他将失败独自揽在自己身上,脑海中复盘了一遍又一遍,无数次的深夜里,他剖析自己,质问自己,鞭笞自己。
幸村精市,你为什么会失败?
哪怕是过了十多年,他也会在午夜梦回时忆起那一幕——
立海大被斩落王座,远处身着蓝白色队服的人高举着奖杯,近处的队友们脸上落寞的神情,尽在不言中。
他会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队友们,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们,如果没有那场突如其来的的病,立海大的实力是不是就会更上一层楼,是自己害队友们不得不分心照顾,自己是不是德不配位,是不是他给队友们的压力太大了,还是,他对胜利的执念太重了……
幸村自认为自己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可心里那道坎却总是过不去,为此只有尽力让自己不去多想,将繁重的工作塞满日程。
其实偶尔也会有“算了吧,都过去了,别较真了”的情绪涌出来,从前的少年已然青涩褪去,浑身的热血也已尽数冷却,人总是活在当下的,只有时光见证了网球少年们拼搏的历程。而人,总是在向前走的。
幸村也想无愧于心,也想释然一回。
重生前的他做不到也做不了,只能时常握着自己曾经使用过的球拍回忆从前。重生后的他看得开了一些,一切都没开始,他也还有机会重来,只是多了一个变数——秋生。
幸村说不上来对秋生究竟算是个什么感受,二世为人,两人的命运交织得同别人更为紧密一点,加上秋生时不时熟捻亲昵的态度更是让幸村无法开口拒绝,哪怕心中隐隐预感他这番作态的目的也从未出现排斥的态度。
幸村一直告诫自己秋生是个人,要用对待正常人的态度来正视他,而不是他的所有品、私有物,所以才会用各种方式带他感受这个世界,体会大自然的绚烂缤纷和人间百味,也希望他能够将自己视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非谁的附庸。
不依附于谁,不寄托于谁,不臣服于谁。
在这个过程中幸村好像慢慢地放下了过去的偏执与不甘,没有再自我埋怨过。
感觉,这并不仅仅是自己在帮助秋生适应人类社会的生活,更多的,反而是自我调节的过程,没有再沉溺于过去的某人某事。
他给自己贴上了引领者的标签,颁布给自己任务,督促自己,想引导秋生成为一个人如其名的人,不曾想,受益最多的反倒是他自己。
最开始,他对秋生不过是一种爱屋及乌甚至同病相怜的心态,渐渐地,发觉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的感觉也还不错,再后来,他将自己定位在“兄长”这一身份上,既不会过度亲昵,也不显得疏远,从那时他才真正将这个黑发黑眼的男孩看成是自己的亲人,一个可能会伴随自己一生的人。
不熟悉幸村的人可能会觉得个他是个浪漫主义者,但幸村真的是个现实到极致甚至只关注当下的人,在升入国中之后他就将目标定为全国冠军,两连霸后又将目标定为三连霸。
或者说,从一开始,幸村就是个自信到认为自己是个可以率领立海大实现三连霸的人。
三连霸成功了,那然后呢?
这不是幸村关心的事。他或许有在那个阶段考虑过实现三连霸之后的事,但在当时那个环境下的主要任务是仍是不变的,就像一盏不曾熄灭的灯,伫立在前方,永远那么明亮,提醒他该做什么事,其他任何东西皆不在计划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