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顿时调整脚步，飞速顺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找去。
　　另一边，布伦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红胡子抛下了。
　　他没有追到唐余，反而像第一次、不，比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还要倒霉得多，如果不是布伦斯仍然保持清醒的意识，在他追出去来的一瞬间，太阳穴差点撞到了门口处不知何时断了一截，翘起尖锐边缘的铁杆上。
　　布伦斯忍不住骂了起来。
　　他刚从另一边追来，红胡子面对希尔的时候都得跑，他更加不可能留在原地登死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布伦斯却鬼使神差带上了那本被他捡到的小册子。
　　小册子看上去很寻常，甚至被人撕去了好几页，但布伦斯却坚信这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而册子背后那个带着莫名神秘的召唤阵，更是让布伦斯蠢蠢欲动起来。
　　人总是贪婪的，而对于布伦斯这种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恶犯来说，利益比什么都重要，纵然是死亡也无法阻止他。
　　放弃了追逐游戏，布伦斯沉着脸，重新打开了那本小册子。
　　就在他打开的时候，布伦斯耳边隐隐冒出了非男非女的蛊惑声。
　　——你确定要把灵魂献给恶魔吗？
　　布伦斯嗤笑，他不是早就把灵魂卖给恶魔了吗？
　　——纵然是死亡，你也要强求这些财富吗？
　　布伦斯骂了声废话，对此嗤之以鼻。他第一次尝试画这个魔法阵的时候并不成功，后面的尝试也毫不意外的失败了，然而失败却更加坚定了布伦斯的决心。召唤阵上说，召唤物越珍贵越好，或者是纯洁之人的鲜血。
　　他又翻阅了下，才发现，用作祭品的猎物原来是可以提前透支的，魔鬼可以慷慨地答应召唤人，只要TA到来后，召唤人能准备让魔鬼满意的猎物。
　　布伦斯把自己拥有的财宝都压上去，没一个成功，直到他想起了唐余。
　　想起逃走的幼崽，布伦斯冷冷地笑了声，心想等他成功后再找对方算账也不迟，还有红胡子——
　　布伦斯撕下了自己的袖子。
　　那名幼崽在挣扎的时候，脸上被擦出了细小的伤口，血液微微擦到了布伦斯的袖子上。
　　布伦斯重新把法阵画了一次，试着把这块布放在上面，希望上面残余的信息能够让传闻中的魔鬼满意。
　　……
　　血。
　　……
　　好难受。
　　……
　　好疼。好疼……
　　……
　　神明从混沌醒来，睁开双眼。
　　……
　　法阵毫无反应，布伦斯正失望着，突然发现，他面前的法阵，慢慢亮了起来。
　　布伦斯顿时狂喜。
　　如果他面前摆着一面镜子，布伦斯一定能发现自己此时的神态多么扭曲，可他现在只是被狂喜冲昏了头脑。
　　他忍不住迈前一步，头发被不知何时吹起的狂风给吹乱，那风来得激怒，停息后，法阵的光从金色慢慢转红，又一点点地变成黑色，缠绕上浓郁的不祥。
　　布伦斯看到了一座精美的宫殿。
　　白骨铺成的长路，数不请的灵魂在烈火里哀嚎。
　　然后，有巨大的镰刀伸了出来。
　　“神——”
　　布伦斯情不自禁喊出了小册子上记录的称呼，“请您、请您——”
　　他的话戛然而止。
　　镰刀对准了他，还有攀爬燃烧而起的烈火。
　　先前蛊惑他的声音一改温柔，恶作剧成功一般在他耳畔尖锐地笑起来。
　　胆大妄为。
　　贪婪无度。
　　恶贯满盈。
　　“神不可呼名。”
　　“不可直视。”
　　任何妄想和神明建立联系的人都将面临不可承受的恐惧。
　　掌控死亡的神明从深渊中抬眼，冰冷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
　　如冰雪般不带任何情绪，眸底甚至没有蝼蚁的身影。
　　这是冒犯神明的代价。
　　在失去意识前，布伦斯听到神明霜雪一般的声音。
　　祂问：“他呢？”
　　……
　　红胡子饶了半天，还是没绕出这里。明明这个地方并不算特别大，甚至还不到他老巢的十分之一，但红胡子死活没走出这个范围，抬眼望去，到处都是这种破败的建筑，阴沉的天气就像是打翻的墨水，让人不悦。
　　直到红胡子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红胡子有些狐疑，警惕地观望了半晌，才提着武器走了过去。
　　“喂，布伦斯，你在做什么？”
　　那张粗狂的脸似乎在笑着说了些什么，但布伦斯浑浑噩噩，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忽然感到一股窒息感。
　　像是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冰凉的触觉落在后脖裸.露的肌肤上。
　　那是一双小手。
　　然后更多的小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叔叔。”
　　孩童天真悦耳的声音，慢慢变了调子，死气沉沉，带着说不出的阴森。
　　矮小的男子惊恐地瞪大了视线。
　　“那里好黑啊，你可以下来陪陪我们吗？”
　　不……
　　红胡子说着话，愈发朝他靠近。
　　布伦斯试着张口说话，却惊恐地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见红胡子手中不知何时提了把刀，也看到无数孩子滴着血的笑脸。他们跟在红胡子身后，恶意地冲着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