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但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您大人大量,就别再跟我计较了吧。”
在我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串话后,空气如同凝固了。
我心跳如鼓,几乎要突破胸膛,一是因为心里没底,不知道奚容作何反应,二则……
妈的,实在太痛了。
杀人诛心啊,这一席话我他妈简直是自己拿着刀子把自己捅了个对穿,正中要害,就差血尽而亡了。
唉,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真是……差点没要了我半条命,虽然我本来也早就半死不活了。
我都不知道该佩服自己还是什么,竟然就这么生生一口气说完了,表情管理妥当,中途也没有掉链子,堪称异常成功。
奚容良久没说话,我看不明白他,就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表面上看似平静,实际却是暗潮汹涌。
我心里涌上一种难言的悲哀,我想,如果这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告别,样子实在太不美好。
这告别如同撕裂,生生将我的心扯开一半,鲜血淋漓。
可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对不起……对不起……
我们俩对视着,我背后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身体一片冰凉,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在死一样的寂静中,奚容忽然上前一步,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中。
他黑极了的眸子中酝着无数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他一言不发,脸色阴沉至极,如同一片即将迎来狂风骤雨的天空。
他把我拽上了车,扔在了后座。
我捂着脸,在他身后苦笑了一下。
第35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期间我们俩气氛比之前几日愈发僵硬,那天晚上到家后,我们就各自回了房,谁也没有再对对方多说什么。
我直觉我惹奚容生气了,而且绝对气得不轻。
这倒也不奇怪,我那天的话说得很重,本来就是故意要伤他的。
这下好了,我们俩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彻底如同两个相见不识的陌生人。
我下意识地感到懊悔,随后才想到,这不正是我的目的吗。
我就是要推开他,让他讨厌我、憎恶我、放弃我,这样我才好安心,我才敢放心离去。
第二天早上,我俩在客厅打了照面。
我蓬头垢面,睡得头发像杂乱鸡窝一样翘来翘去,皱成咸菜干状的睡衣挂在身上,而奚容此时恰好正准备出门,他穿着一件立领的靛蓝色风衣,布料硬挺有型,显得英俊帅气。
他倒看着十分光鲜亮丽,反观我自己却颓得不行。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我俩四目相对,然后他淡淡地留下四个字:“锅里有粥。”
随后他就推开门走了,当然,他没忘记锁门,我还是出不去。
我趿着拖鞋回房,把自己重新扔回一团乱的床上,奚容不在,我只好抱着我的宜家大鲨鱼蹭啊蹭。
我原本试图睡个回笼觉,可在床上滚了老半天,反而更加清醒了。
我只好又爬起床,没事干,我给窗台的多肉浇了点水,然后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我在冰箱里意外发现了一桶冰激凌,奥利奥奶香味儿的,整整这——么——大——一罐,满满当当,没开封过的。
我觉得我的身体立刻不受我自己的掌控了,眼珠子像黏在了那个桶上,我几乎没怎么纠结,立刻把那桶冰激凌掏了出来,熟练地掰开盖子,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像冰激凌这种东西,只要被我发现,就绝对不会在我的视野范围内停留超过一天,我确信前两日还没见过它呢,奚容什么时候买的?
接着,我又在厨房上头的食品柜里依次发现了大包原味薯片、海苔、芒果干、桃子汁、小卤蛋、奶茶粉……
总之就是一大堆花花绿绿的垃圾食品。
我叹为观止。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以前小的时候去外婆家玩时的情景。
我七八岁的时候我爸妈就带着我搬到县城里住了,我妈是一个汽修公司的会计,我爸则在城里的建筑工地做苦力活。
他们两人虽然赚得不多,工资也不过就是勉强够我们一家子糊口,但却非常忙碌,经常早出晚归。
于是为了方便照顾我,也为了让我到了年纪能上到县城的公立小学,他们就在单位附近租了间平房,把我从乡下接到了城里。
在此之前,我一直同外婆住在农村,每天喂喂鸡,和小伙伴们玩玩泥巴,到稻田里打打滚,偷摘各家各户院落里的野树果子吃,每到夕阳西下才会回家。
而这时外婆家已经升起了炊烟和饭香,我像只小野狗一样饥肠辘辘地钻进屋子里,外婆便会抄着块旧抹布候着我,佝偻着腰,弯下身给我擦弄脏的鞋子。
她那时总叫我小邋遢鬼、小捣蛋,因为我每次玩疯了回家总是浑身沾满了草和泥,她得给我清理半天才允许我进门。
搬进县城后,我就很少有机会回去看外婆了。
随后的很多年,我爸妈也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带我回村里,每次外婆见我时都很激动,一连说我又长高了,又壮实了。
我的印象里,只记得她脸上的褶子越来越多、头发越来越白。
而我记忆最深的,是每次过年时再回去看外婆,她总是会准备好特别多我爱吃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