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年少成名_分节阅读_第78节
见中午阿圆留下来吃饭,他闷不吭声的也留在来干活,压水,摘菜,烧锅,喂猪忙的团团转。中午自然留下来吃饭。
中午响头,老汉站在家门口看了好几遍,没看到人。可把人气死了。嘴里一直骂咧咧的,“小王八羔子,忘恩负义的玩意。”气的饭都少吃不少。
老伴倒是不着急,看他那样还说,“人都回来了,过去看看?”
“不去,你也不许去,她又不是没有腿,还要老子去看她?地方又没换,还能不知道地方?”老汉板着脸还不让老伴过去。
中午太阳毒辣,老汉拿着蒲扇坐在门檐子下面,远远看到人往这边过来。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出来,站起身对着堂屋里喊,“渴了,把凉水泡的西瓜捞出来切一切。”
“对,走的又渴又累正好吃块西瓜。”
老汉直接白了周方圆一眼,不情不愿的,“回来了?”
“爷,我回来了。”周方圆眼睛眯着,嘴角噙着笑意。大奶奶从堂屋一出来,嘴里乖乖的喊着,上手抱住阿圆,“哎哟,瘦了瘦了。”摸摸胳膊,摸摸脸,眼睛里满是心疼。
“光看瘦,你怎么没注意长高,像个竹竿似的,怎么滴,云海市那边不给你饭吃?”村里人只当周方圆洪水里救了段老师孙子的命,人家看她无父无母,就想照顾她。
可周方圆偏要回来。
私下里刘桂琴都说脑子有毛病,这个破烂的村里回来干啥啊。大好福报不知道享受。
周方圆身高差不多有一米六了,主要是太瘦了,显个头。
对周方圆还算客气,对半路突然撒丫子的徐万里老汉已经四处寻树枝子了,“你个狗东西,显摆你跑得快我追不上是不是?”
徐万里一碰三尺高,在院子里猴子跳一样乱窜。他抱着头边跑边求饶,“爷,我错了你别打了,我明个给你搂三框草行不行?”
“还明天?今天下午你就给我去。”
闹腾的时候,周方圆和奶都进堂屋啃西瓜去了。
坐在里屋的床上聊天,主要是大奶给周方圆说村里这一年的事。大大小小的一件件的。徐万里当初上土山不下来,徐二虎压根没管,老房子大锁一上,带着家人直接搬到镇上住去了。
徐万里暂时落在老汉家里,平时帮老汉搂草放羊,老汉也算有个伴。就是这一大一小,一个脾气臭,一个不爱说话,就这样两个人还能今天闹腾。
“也挺好,家里热闹多了,你大爷是个会使唤人的,家里大小活都是让万里干。那孩子闷不吭声让干什么干什么。原来家里三头羊,现在都快十来只了。”老奶说起徐万里脸上乐呵很。
周方圆坐在沿边,把老奶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手法熟练的捏捏捶捶。她康复训练的从训练老师那里学到不少按摩技巧。
“奶,叔叔他们没说什么?”她记得当初老奶要照顾她时,就很不乐意。
老奶一叹气,“说,怎么不说。不过你大爷爷不听他们的,还给臭骂一顿。我给你学学啊,老子人现在还活着呢,有手有脚还不靠你们养活,等那天老子躺床上动不了,你们再来管事。现在该干什么干什么。”
“在多说什么,老子腿给他们打断。”外头啃西瓜的老汉凶巴巴吼了句。
老奶拉着周方圆手不让她按摩了,眼里满是感慨,“好人会有好报的,你是个好孩子,往后都会是好日子。”现在户口有了,也能上学了。
“那边已经等出息了,要好好感恩,记得他们的好。”老奶叮嘱。
周方圆使劲点点头,她都记在心里了。
“奶,一会我想去看看我爸。”
刚一说完,老奶起身下地,打开木柜子,从里面拽出一个大塑料,里面装着串好的金元宝,一串串的。
“不知道你那天回来,我就先给你准备上了,等下午太阳下去,祭拜先人越晚越好。”
“就周金山那样的?给个屁纸钱。就让他穷,活着穷,死了也受穷。他要是没走那步路,丫头还不至于吃那么苦。就那窝囊劲,烧再多钱给他,到下面还得被抢光。没听说做人狗熊的,做鬼还能变厉害的。”对于周金山,老汉从没待见过,提及那就是一顿嘲讽。
骂归骂,太阳下山的时候,老汉吸着旱烟袋,手拎着金元宝,带着周方圆往村南自留地方向走。
周方圆走的很慢,老汉好多次扭头看过来,又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最后索性迈开步子走得更快,先一步到了周金山坟包那坐着等。
估计没少骂,人到的时候,老汉就差烟管指着坟包臭骂了。
坟包原本被洪水冲平了,还是老汉找的晚辈给添的坟。
周方圆跪在坟包跟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爸,经历这么多事,你在下面应该能看到,你活着的时候没享我的福,但以后每年大节小节我都给你烧钱。”说完,就把一串串金元宝烧了。
老汉坐在边上,骂了句,“周金山你活该穷命,再忍忍好日子不就来了,还是个大男人呢,脸都丢没了。”
祭拜了周金山之后,晚上去大奶奶吃饭。农村吃饭都早,出来的时候天边火烧云异常灿烂。
徐万里抱着自己东西,亦步亦趋的跟在周方圆旁边。
他格外注意周方圆的腿脚,她走的很慢,一步步走的很认真。电话里说一走快,整个人会不稳,会跌倒。
能注意她走路腿脚显得很沉重,她抬脚的起始动作查看和常人无异,但是整个过程连贯起来她是前倾后倾,虽然不是特别明显。
这主要是骨盆和髋关节的问题,康复师说目前只能这样。希望日后医学发达能纠正或者治愈这块。
两个人慢慢走向村西,村里人吃过饭会搬着凳子在家门口纳凉。看到周方圆,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一直注视着两人走远。
村西那条大黄狗没有跑出来,原本的杨树林子不见了,变成了一块玉米地。老奶说洪水杨树全都倒了,没办法全都伐了,该种庄稼。
“原来这片全是杨树,夏天晚上能抓知了猴,白天就能吵死人。”周方圆给徐万里介绍,过了玉米地,就看到她家宅基地上盖着宽敞气派的房子。
四扇朱红色的大门,一把银色大锁。
周方圆让徐万里先等一等,她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进去,然后站进门里冲着外面的徐万里说,“徐万里,欢迎你到家,以后这里不光是我家,也是你家。”
徐万里突然被这小小的仪式感,搞的手足无措起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进来啊。”周方圆催促。
再抬起头,徐万里眼眶通红,鼻音很重。从这里动土的那天开始,他每天都要过来看一眼,可直到现在,他才有了实感。
“阿圆,我...我以后会保护你的。”徐万里盯着周方圆的脚,极小声说道。
周方圆听到了,却什么都没说。
房子收拾的干净,屋里基本生活用具都有,堂屋明晃晃摆着一张书桌。
周方圆看着书桌上的文具书本忍不住笑了,肯定是段阿姨意思。
她在云海市的时候,知道她从没正式上过学,就开始给她买学习教材,要不是那个时候她要做康复训练占据大部分时间,可能都要给她家教老师了。
九月入学,周方圆实际很期待的,怕自己跟不上,她掏出学习书本,徐万里看她学习,自觉地跟在一旁。
“你学习好吗?”徐万里上学了,插班入学,这个周方圆是知道的。
提及学习,徐万里皱眉挠头,最后诚实的摇摇头。“我...学的不好。”他落下的太多,也听不懂。村里有同学在学校说他爸的事,班级同学都躲着他。
“那...一起学吧。”周方圆摆出文具,还善解人意开导徐万里,“我学的也不好,以前在学校竟和人打架了。”
“......以后我帮你打。”徐万里嘀咕一声。
周方圆扬起嘴角笑,“我不打架了,我要好好学习。”
“那我也好好学习。”徐万里看着周方圆笑,傻乎乎跟着应和,周方圆是家人,她要做的,想做的,他也会努力跟着一起。
第61章
云海市立秋之后, 天气温差很很大。
早上起来必须得穿着一件,可等太阳出来又热的不行。就看着满大街穿什么的都有。
苗银玲穿着一件西式小外套,里面一身修身改良过的旗袍裙子, 脚上一双精致绣花平底鞋, 手里拎着个小包出现在钟慧娴家的老破小区楼下。
这还是苗银玲自从于蓝去世之后, 她第1回 来这里。抬头冷眼看了眼墙体发灰发霉的小楼, 眼神轻蔑的走进楼道里。
钟慧娴看着苗银玲站在门口,有一刹那的恍惚,还没张嘴,苗银玲却自顾的走进屋里。
屋里一如既往的窄小, 客厅墙上供奉着诸多神佛,烟雾缭绕的发出刺鼻的香味。
钟慧娴看着苗银玲站在供奉下面,以往她总是借机嘲讽两句,还以为这次也不会列外。谁想到苗银玲却拿起案子上香, 点燃插了上去。
这举动把钟慧娴惊的一愣,瞪着眼睛看着苗银玲,好像眼前这人被别的东西附体一样。
“你...”钟慧娴很像问一句,“没事吧?”,可一对上苗银玲冰冷的眼睛, 又觉得还是这人一点没变。
知道她实际不喜欢这些香火味,“进卧室说吧。”
苗银玲的清瘦不少,脸上皱纹多了,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没有一丝碎发, 可灰白的头发却异常显眼。
钟慧娴只轻轻叹口气, 面对苗银玲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劝解的话也轮不到她说。
“你最近还好吗?”有些拘束的问候声。
苗银玲嘴角冷铱驊笑一声,像是在自嘲一样, “我去看老庄和阿蓝了,如今他们父女两个倒是在下面团聚了。”
钟慧娴皱着眉。
谁料苗银玲却突然长出一口气,“我最近整夜整夜的做梦,梦到老庄训斥我,我和他相处那么久,他那么温和儒雅的一个人,这辈子就没发过脾气。可在梦里,他真生气了,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我知道是在指责我,气我。”
“你就是想太多了,要放宽心思。”钟慧娴宽慰道。
“我知道他气什么,他气我当年和你把那孩子扔了。以前偶尔也做过这样梦。老庄这人脾气性格都好,于蓝就是像他。”
说到于蓝,苗银玲的眼里多了一丝柔和,表情也没有那么冷漠,嘴角噙着笑,“我的于蓝啊,这么久了一直没进我梦里过。我知道她清楚那些事后生气,怨我。”
钟慧娴伸手拍拍她的手臂,知道她至今还没走出来。
“可昨天我梦到于蓝了。”苗银玲目光慢慢对上钟慧娴,露出一个无比悲伤笑来。
那笑很苦涩,看的钟慧娴心揪着。“都梦到什么?”
谁料下一秒,苗银玲却突然红了眼睛,“于蓝她...她冲着我哭。”
*
小徐村。
周方圆回来之后,徐万里肉眼可见的开朗许多。不过也只是在周方圆面前。
大爷一看到他板正的黑脸,就指着鼻子骂,“养了一年多,天天给老子拉着一张臭脸,有本事你倒是给老子笑一个。”
徐万里径自干自己的活,挑草,一声不吭。
周方圆坐在草堆里,有那刚出生的雪白小羊羔围在她身边。毛茸茸的摸起来特别顺滑。
小羊跑远,她再接着拿起书本继续看。
大爷爷看见周方圆学习用功,再看看跟前这个闷不吭声的黑货,直接夺了他的叉子,让他一边去,“这点活计还用得着你干?期末考试就拿回43分,试卷你倒是用扔灶台里烧了,别人还看不见。你倒是会省钱,放厕所里擦屎。对你那发红的43分,我屎都拉不出来。”
徐万里那黑黝黝的脸,愣是被大爷爷那张嘴骂出别的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