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有情刀 (六)
易渡桥化成灰都不会忘记这张脸。
它属于李轻舟。
所以,她现在的身份是李轻舟?
一介鬼道大能生前竟然是个会去参加赏花会的闺中小姐,易渡桥顿时觉得她的经历也没有那么离奇了。
从闺中小姐到万人敬仰的阵修,再变成断月崖里无名无姓的山鬼……李轻舟的生平看似明朗,却越来越像覆上了一层白雾,和芥子中她的脸一样,看不清楚。
侍女正蘸了花水盘头发,见她神色骤变不由愣了愣:“小姐,怎么了?”
易渡桥平静道:“没事,刚才做噩梦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侍女惊道:“我们再去寺里拜一拜吧,自从那天小姐回来后就总做噩梦,茗茶听了担心。”
没想到真让她误打误撞地碰上了,易渡桥摇头,不小心扯到了尚未盘好的发髻:“嘶。”
名叫茗茶的丫头登时忘了什么噩梦,紧张地察看小姐可曾伤到。
易渡桥当然不会为几根横死的头发发愁,更何况头发的主人又不是她。她在担心另外一件事,齐瑜哪去了?
按照常理,齐瑜应该会附身在芥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易渡桥有点担心她能不能应付得来。
只希望她们能尽早遇到,心里也有个底。
她半点没想起来还有个徐青翰,托着下巴,看李轻舟被茗茶打扮成了一朵娇花。
李轻舟年轻时的眉毛还没有那样挑,茗茶把她眉峰上多余的眉毛一根根绞下来,再用眉黛勾上几笔,她整个人的面相都变得柔和下来,涂上胭脂,是个算得上清秀的姑娘。
这时,茗茶不经意向下一看,发现了挂在她身上的人骨柴:“咦?”
她没见过小姐戴这样的项链,欲言又止,把一句“这项链看上去有点吓人”咽了下去。
易渡桥没摘,她的随身芥子似乎被封印了起来,连带着杨柳枝也不知所踪,全身上下只有这根人骨柴被带了进来。
茗茶总不好管小姐的事,只能再往她脑袋上插几根簪子,玉石撞得叮当响。
易渡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上好久没有这样多的装饰了,坠得人头疼。
她问:“可以走了吗?”
茗茶闻言忙把一盒香粉拿了过来,作势要往易渡桥的脸上扑——
易渡桥惊恐地拒绝了。
这是要呛死谁?
茗茶一脸的“我就知道”,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茗茶就知道,小姐不可能这么依着我,装得累了吧。唉,走吧,小姐能让我戴几根簪子同家主交差,我已经很知足了。”
什么意思,李轻舟平常不喜欢梳妆打扮吗?看样子,还不是一般的不喜欢。
易渡桥忽然有点想笑,还真挺像她师父的风格。
师父——她一厢情愿的师父,在这层芥子里是想让她做什么呢?
她和茗茶上了马车,临撂帘子之前,她回头看了眼府邸的匾额。
镇国公府。
嚯。易渡桥想,名头还挺大。
易渡桥向来是女夫子最得意的学生,隔了几十年也能清楚地想起来史书里记载的镇国公家史。
镇国公以武发家,百年里传了三代。
三代而衰的箴言在镇国公一脉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自从安元帝继位,镇国公府作为皇后的母家,如同被皇家吸了气运,朝廷站队站哪哪倒,赴边征战次次必输。
长此以往,哪都讨不到好,就此衰败了下来。
而在衰败后的某一日,全府无论老幼,一并失踪。
这也成了史书上的一桩悬案。
“安元帝是什么时候继位的来着?”
易渡桥嘟囔出声,“记不住了……”
一旁坐着的茗茶大惊失色,左右看了看,虚虚捂住了口无遮拦的小姐的嘴:“小姐,出门在外要口称陛下啊。”
易渡桥对茗茶道:“你知道?”
茗茶松开了手,压低声音道:“小姐怕是过糊涂了,陛下五年前刚继位。”
五年前……
那现在的镇国公府应当尚未失势。
但也快了。
易渡桥拿起块糕饼嚼着,嘴里空着,想东西也无甚乐趣。
如果她记得没错……镇国公府倒台到失踪,也就这短短一年的光景了。
马车停在了尚书府前,茗茶是个不记忧的,欢欢喜喜地扶易渡桥下车。
永安城的贵女们一论容貌,二论才华,三论家世。
李轻舟显然先把最后一桩占了。
尚书之女听见声就迎了出来,笑盈盈地挽上易渡桥的手臂。
易渡桥总觉得她的笑眼熟。
那姑娘凑近了,似乎要和她说些体己话。
她轻声唤道:“尊上,是不是你?”
第45章 有情刀 (六)
两百年前的永安城风和日丽, 没有终年明亮的仙人灯,尚书府的侍女抱着一小桶灯油,慢慢地注入每只油灯内。
油灯上的雕刻十分精细, 花、鸟、虫、鱼, 个个都制得栩栩如生。
油灯中央拥簇着一朵娇花,层叠的大红花瓣肆意铺卷, 天地间的艳色都揉进了一朵花的繁盛里,灵气流转,它像永远不会枯萎一样地绽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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