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晚归人 (十六)206
没人能解答他的问题,易渡桥的神识生扛了扶正剑灵一记,耳朵里像装了一百只在田间吱哇乱叫的鸭子,除了无意义的嗡鸣外根本什么声都听不着。
她只能扯着嗓子自顾自地喊,听起来仿若泼妇骂街:“天下万物皆有本源,剑灵的本源并非扶正剑本身,而是李阅川的道心。此番劫难我无力相助,破局与否只看你的选择——断月山庄外有接应的法阵,想来对你来说,画个传送符文并不算难。”
只要你放得下大楚的百姓,只要你对得起你筑下的道心。
说完,易渡桥分出来的神识终于无力支撑,和分身一同碎在了剑光里。
千里外,崔漱冰刚刚勾好最后一个符文。
怀里的身体忽然动了,还没等天贶惊喜地抱着易渡桥转两圈,就见她扒着天贶的胳膊往旁边一倾身子,吐了满地的血。
天贶焦急的问询易渡桥根本一句话也听不着,她心脏突突地跳,神识被迫撕毁一部分的感觉足以令壮年男子痛得撞墙,而易渡桥只是蜷在天贶的怀里不住地发着抖。
像是被灵炮从头里边一路轰开,浑身的经脉都在跟着抖,她整个人成了把碰之即碎的琴,满身的琴弦都在无声地痛呼。
天贶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无措地抬头:“怎么,怎么才能帮帮她?”
崔漱冰蹲下身,将一粒清心丹塞进了易渡桥的口中:“破而后立,或许并非坏事。”
“我当然知道如果熬过去了能帮她拓宽神识!”
天贶的吐字急促,“但她这样疼,我就不能帮帮她吗?”
意料之外的,崔漱冰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点了点头:“有的。”
昏迷之中,易渡桥只觉她被什么水草一样的东西往下拽。但深处的水太冷了,催促着她拼尽全力地往上游去——岸上有谁在等她。
化在口中的清心丹起了效,她只觉眼前的水色愈发清明,直到她看到了一只伸下来的手。
那只手一看就养尊处优,指节分明,一下子就捞到了她的手腕。
可能是易渡桥的腕上长刺,那只手上极其痛苦地爆出几道青筋,缓慢而不容挣扎地将她一点点地拉了出来。
出水的瞬间,易渡桥想起来她要去做什么了。
方才还在躺尸的易渡桥睁开眼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天贶伸手讨抱的动作停在半空,片刻后才半尴不尬地收了回去。
“岑止戈已经知道了苍生道心的秘密。”
苍枢山上不祥的红云仍未散去,易渡桥冷静地道,“只看他怎么选了。”
方才易渡桥留下的话显然意有所指,玄晖峰上,有修士窃窃私语:“苍生道心?那可是我们问天阁的立山之本,那邪修的话能信吗?”
唯有岑砚默不作声。
扶正剑灵被琢玉剑与易渡桥击退一瞬,而后他的背后又开始凝聚同样的剑锋,准备故技重施。
他根本就没管这些人能不能看出来他想用哪一招,反正没人打得过他。
“剑来!”
琢玉剑的残片散落在地,受岑小眉所召,竟然当真有灵似的从地上浮起,拼回了原来的模样。
维持原状都费劲,更别提上阵杀敌了。
岑小眉登时便回手往岑砚腰上那把装饰似的佩剑上摸去,却被兄长安抚性地抓住了手:“你做的够好了。”
岑砚越过了岑小眉,隔在了她与成型的剑锋之间。
飒飒罡风划断了他的发冠,满头黑发飘在空中胡乱飞舞。
生死关头,岑砚突然想:他入苍生道是因为一个人。
但现在又不止是一个人了。
他拍了拍想冲上来的岑小眉的肩,轻飘飘地将她往许风的方向一推,行了个礼:“劳烦师兄照拂。”
许风这时候还有工夫琢磨口头上的称呼:“师兄?”
“师尊曾说,若我能将枯荣峰上的灵花灵草都养活了,便收我为徒。”
岑砚又朝洞府行了个礼,“今日正是花开之时,按理来说,我便是李掌门门下的亲传四弟子。”
承苍生道衣钵,便护苍生。
易渡桥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缺了血德的剑灵是靠苍生道心硬是从扶正剑里拔出来的,根不在剑里在道心上,硬来行不通。唯一能破解的办法就是再找一个苍生道的传人,用自己的道心压过李阅川的道心。
但说得容易,做起来难。且不说元婴与大乘之间的差距太大,就说道心压制过后岑砚还能不能有命在就是个大问题。
退路易渡桥替他想好了,如果岑砚不想干随时能带岑小眉往断月山庄躲,山庄地处偏僻,扶正剑灵一时动不了他们。
但他走了,大楚又该怎么办呢?
岑砚伸手托住了落下的剑锋。
扶正剑灵瞬间化成了白雾,掉在地上的扶正剑黯淡如凡铁,被玄晖峰上血气未散的风一吹,像柴火烧尽了的余温。
白雾受到了牵引似的往岑砚的掌心里扎去,一切都发生得平静无波,比水滴落入湖面还要再悄无声息。
岑砚与扶正剑灵一同沉入了玄晖峰。
他生前碌碌无为,空有许多因为幸运至极而得来的称号,还没一棵灵草重。
天等灵骨,苍生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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