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捧头判官 (十一)74
先用绸缎勒杀施砚之, 在仿照捧头判官之法,将尸体的头颅割下, 放于掌中,做捧头状。将人所犯之案,推在一个虚无缥缈的捧头判官身上,真是可恨可叹。
沈忘正自想着,却听身后的易微喃喃道:“奇怪……明明有人看到了捧头判官啊……”
沈忘一怔,回身问道:“易姑娘,你说这里也有人见到了捧头判官?”
易微点头道:“是啊,刚刚我在外面听施府的下人们议论,昨晚有人倾倒夜壶之时,在胡同口见到了捧头判官的鬼影,听描述,和咱们在登云客栈中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程彻恍然,一拍大腿:“也就是说,那判官先跑到客栈中恐吓考生,又跑到施府杀死了俏书生,也就是今年春闱的考官,他是不是就想让今年的会试考不成啊!就像季罗死之前所说的那样?”
——待向阎罗王禀明冤情,我定再回人间复仇!
明明是春暖花开之时,程彻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警惕地四下望了望,继而下意识地踏前一步,将易微和柳七都挡在他高壮的背影之后。
而沈忘却是另外一种思路,他思忖道:“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定时间就非常重要了。”
“这是为何?”易微好奇道。
“如果说,凶案的发生与捧头判官的出现是同一时刻,那恐怕我们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名凶犯了。”
柳七深以为然,点头道:“的确,先在登云客栈出现,又一路赶到施府外的胡同口,再杀人割下头颅,这对一个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分身乏术。”
程彻也顺着柳七的思路往下,大声总结道:“可不是怎地!这对一个人来说不可能,对一个鬼来说就绰绰有余了!”
话音刚落,他的脑后就挨了重重一巴掌,易微气冲冲道:“你是不是傻!柳姐姐都说了,俏书生是被勒死的,鬼杀人还用勒吗!你能不能动动脑子!”
程彻的脸上现出几分委屈之色,易微的确是冤枉他了,他不仅动了脑子,还抓心挠肝地拼凑线索、找寻证据,只不过他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而已。
沈忘制止了二人的争吵,向易微询问道:“易姑娘,你还记得那看见捧头判官的下人长什么样子吗?我想听一听她的证言。”
易微的脸上现出苦思冥想之态,倒是和记不起别人名字时的程彻有几分神似:“唔……长相我记不太清了,因为当时他们侧身向着我,看不真切。不过,当时施府的老管家听见他们的讨论勃然大怒,把他们骂得狗血喷头,但是听他那意思,他应该也看到了捧头判官。”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找施府管家聊聊。”
施府的老管家已年过六旬,是施府的老人了,是以被赐了主家姓,也跟着家主姓施。
“施管家。”沈忘恭敬地一拱手,老管家赶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沈忘的礼数,从动作的敏捷程度来看,算得上老当益壮。
“沈解元可折煞老朽了。”二人互相推让着,在无人的厅堂里坐了下来。
施府本就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如今家主突遭横祸,就愈发显得人丁稀少,门庭冷落起来。施管家环顾了一圈空廖廖的厅堂,叹了一口气:“沈解元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沈忘看了看老人头顶直刺出来的几根张牙舞爪的白发,温声问道:“老人家,我听说您昨日也见到了捧头判官,您还记得大约是什么时辰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亥时。”
沈忘眉头一跳,柳七通过尸僵与尸斑判断,施砚之也正是死于亥时。
“您能形容一下,当时看到的情景吗?”
老管家垂下头,手攥了攥衣服的下摆,似乎是想擦蹭掉手心上冒出的冷汗,可见昨夜与捧头判官的不期而会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压迫感。
“当时,是夫人院里的春杏去倒夜壶,门还没开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异响。就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门板上一样。她心里害怕,便唤着一名小厮与她同去,我给二人开的院门。刚打开院门,我们就看见胡同口的墙壁上映出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他先是侧对着大门,后来又缓缓转身,影子的正面就直冲着我们三人。”
老管家打了寒战,低声继续道:“他头上带着一个判官帽,帽翅长长的,就跟戏里演的一样,我们三个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就在这时,他的头就毫无预兆地掉下来了,掉在手里,就和……就和老爷死的时候一样。”
豆大的泪珠从老管家浑浊的眼睛中涌了出来,他就任凭那泪珠溅落在膝头,浑然不觉:“若是我长着前后眼,知道他是来害老爷的,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和他搏上一搏……”
压抑的哭声在厅堂中回荡,沈忘没有打扰悲恸不已的老人,默默等着他哭完,递上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老人家,斯人已逝,节哀顺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揪出凶手,以慰施兄在天之灵。”
老管家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用袖子抹了抹长髯上的水渍,道:“我听夫人讲,解元您认定了此事是人为,非是鬼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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