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尸魃之祸 (十九)50
李时珍掉转过头不搭理他,沈忘也露出几分讥讽之意。官大一级压死人,太医院院判为正五品,一县县令官阶分为三档,而靖江县县令为正七品。李时珍虽已辞官,但余威仍在,名满天下,可就不仅仅是官大一级这么简单了。
沈忘本对这种官场倾轧最为深恶痛绝,在此案之中却又不得不依凭于此,实在是可悲可叹。沈忘轻叹一声,道:“县令大人,此案你当如何?”
县令连忙起身道:“院判大人在此,何须问询下官的意见。院判大人说怎么判,就怎么判,这常氏师徒为财索命,实在该死,一切祸端皆出自此二人之手,来人啊!给本官……”
话音未落,沈忘突然扬声道:“可此案的凶手,并不仅仅是常氏师徒。”
此言一出,众人大哗,其中阮庆的反应最为激烈,当先喊了出来:“沈解元!冤枉!不是我啊!我只是……我只是……”
沈忘微微一笑,接口道:“你只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偷拿了齐老爷的玉佩,典当在赌坊之中,是也不是?”
阮庆全身一抖,苦着脸哀哭道:“是……小的……小的罪该万……不是,小的只是贪心,罪不至死吧……”
县令此时找到了自己可发挥的空间,当即一拍惊堂木,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原来,阮庆才是发现齐老爷尸体的第一人。当时,他从赌坊输得精光出来,正一肚子邪火无处撒,却发现两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心下起疑,便向长街当中走去,差点儿一脚踩进血泊里。他惊骇万状,几欲晕厥,慌乱之中脚底一滑,摔倒在地上,鼻尖正好对着齐老爷死不瞑目的脸。
这一摔,阮庆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都失了魂,若不是发现滑倒自己的是一枚晶莹闪亮的玉佩,只怕那丢掉的魂魄至今都找不回来。阮庆本想一把扯下玉佩揣怀里带走,可忙中出错,他扯又扯不下来,解又解不开结,只得着急忙慌地回家取了剪刀,将玉佩连接的挂绳剪断,只是由于过分慌乱,阮庆不仅剪断了挂绳,也剪断了玉佩下方的穗子。
无巧不成书,沈忘和程彻夜访义舍,为了躲避值更人的搜查,沈忘情急之下躲进了盖着齐老爷尸身的布单之中,布单扬起之时,一缕穗子悄然落下,被沈忘看了个正着。此正是,诸恶莫做,众善奉行。远报儿女,近在己身。苍天有眼,报应分明。
见阮庆伏法,县令陪着笑脸道:“沈解元,案子到此可算结了吧?”
结了吧,快结了吧!县令心中暗自呐喊,只要让他顺顺当当结了这案子,以后见着姓李的和姓沈的,他一定绕道儿走!
天不从人愿,沈忘却定定答道:“此案尚未了结,县令大人难道忘了,那参与商会起梁的十名壮汉之死尚未言明,怎可说是了结了呢?”
县令被堵得满脸通红,支吾道:“难道不是……不是这常氏恶徒所为吗?”
沈忘摇了摇头,道:“我虽厌恶此二人已极,但这十名壮汉的确非他们所害。他们只有搬运之能,却无一夕之内连杀十人的手段。”
“那这些人究竟是何人所害啊?”李时珍也按捺不住,问出口来。
“与其说是被人所害,不如说……”沈忘缓缓转身,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望着跪在地上尹焕臣和漪竹姑娘。经过一个多时辰的跪伏,漪竹姑娘显然已经不堪其重,上半身半倚半靠在尹焕臣的肩上,而尹焕臣则用后背顶住这位柔弱的清倌人,让她能跪得舒服些。
这对曾经心心相印的璧人,因着人心的可鄙,命运的捉弄,不得不面对分离。而如今,昔日的恶人一一死去,他们却依旧无法相偎相依。
沈忘本以为尹焕臣和漪竹姑娘想要在逃跑之前杀死商会中的三名仇人,却不料他们仅仅做了逃跑的打算,并不想报复。因此,他们才在梳拢之日命芍药代替漪竹出现在宝船之上,为他们的逃亡争取时间。
可惜,因着许老爷的死,县令封闭城门,不许城中任何人出入,这才让他们无法逃出生天。
如果那天他们能成功出逃,该多好……
“尹焕臣”,沈忘问道:“商会起梁当日,你是否在商会门口的长街之上贩卖豆干?”
尹焕臣老老实实地应道:“回解元大人,小人当时的确是在商会门口卖豆干。”
“当时,你是否发现豆干的异样?”
“异样?”尹焕臣喃喃道:“大人如果说有异样,当时的确连日阴雨,豆干上长了霉,可我舍不得扔,洗干净了贱卖,一上午都没卖出去一张,直到那天下午,董大见我这豆干便宜,便全买走了,说是给卖力气的兄弟们解解馋……后来,他们干完了活儿,还曾对我说过,那豆干有些苦味儿……”
“哎呀!”李时珍突然猛地一拍大腿,急道:“尹焕臣,你怎地如此糊涂啊!”
尹焕臣吓了一跳,奇怪地看向李时珍,小心翼翼地问道:“院判大人,可是……可是有什么不妥?”
李时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这豆干一旦发霉,是万万不可食用的,更何况都已然发苦,你怎地还敢拿出去卖呢?”
“我……我便宜卖的啊……”尹焕臣支支吾吾地解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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