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刚峰滔滔 (十三)247
许子伟盯着寒花的尸体,嘴唇不住地哆嗦着,联动着整个身体也颤了起来:“我……我不知道她在这里……我不知道啊……”
沈忘面沉如水,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最终停在程彻和易微的脸上:“清晏,把海家众人都集中到祠堂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离开。寒江,你备一匹快马,请海大人速速折返,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海大人带回来。”
程彻和易微对视了一眼,齐声道:“遵命!”
沈忘将目光移回到官皮箱中,那小小的如一只淋了雨的猫儿般瘦弱的尸体上,肃声道:“本官与柳仵作将要对寒花的尸身进行勘验,无关人等,请到祠堂稍后。”
许子伟双唇翕动,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但在触及到沈忘和柳七冰凉的眼神后,又不得不将涌上来的话语强咽了回去,转过身随着众人向不远处的祠堂走去。
屋外,黑云压城,大雨将至,吸饱了雨水的阴云密密匝匝地盘旋在老宅的上空,静待一场沉默中的爆发。无法言说的窒息感凝滞在每个人的心头,每个人都抻长了脖子,大口呼吸着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潮湿的空气,而那种卡住咽喉的煎熬却也久久难以消散。
柳七关上了窗户,将欲雨的潮气挡在屋外,再回过头来,只见沈忘正垂头盯着地面上的铜锁,那铜锁在程彻的猛力击打之下有了轻微的变形,可依旧光亮可鉴,锁环处透着一点隐隐的绿。他看得那般入神,及至柳七轻轻拍了他一下方才回过神来。
“沈兄,你在想什么?”
沈忘微微垂下眼帘,面上流露出一种悲伤与疲惫交融的复杂神色。这种表情柳七只觉似曾相识,当年,当沈忘接过惠娘送给他的蛐蛐罐儿时,也曾经泄露出这样五味杂陈、满目悲怆的忧思。
他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只是一种猜想……但我又比谁都希望,这不是真的……”
那种失落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连柳七都被裹挟其中,从心底里涌出莫名的伤感。这种伤感并不是由寒花的死带来的,或者说并不仅仅是由寒花的死所带来的,它更来源于无数的牺牲与沉默,无望的彷徨与悲凉。
沈忘的指尖轻轻地颤抖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前些日子还曾钓上一尾丰硕的大鱼,而此刻等待着他的是什么,挂在他鱼钩上的又是什么?
柳七看着沈忘眼中愈来愈深的阴翳,只觉他即将钓起的,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深渊。
突然,沈忘猛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想将脑海中涌动的情绪彻底赶出去一般,他转过身,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想了,停云,我们先验尸吧!”
柳七点了点头,在沈忘的帮助下将寒花从箱中抬出,侧放在地上。其实,即便是没有沈忘帮忙,只凭柳七自己也能将寒花抬出来,因为这个女孩儿实在是太瘦了,瘦得让人心疼。
柳七仔细观察了一下绑缚着寒花的布条,轻轻解了开来,女孩儿的手腕处有着勒红的淤痕,周围的皮肤依旧光洁。拔出女孩儿被直插入后背的匕首,冗存的血液便淌了出来,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温热。
柳七叹了一口气,寒花并没有死去多久,若是能够及时发现,若他们能首先排查海瑞的书斋,说不定还有的救……
寒花的表情并不狰狞,虽然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然而她的神态却分外的安详。若是忽略掉她扭曲的姿态,被绑缚的双手,以及地上残存的血痕,少女似乎正沉醉于一个无人知晓的美梦中一般,甚至嘴角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在柳七细致地检查着寒花尸身的同时,沈忘则默默无语地在房中踱来踱去。他先是将钥匙和凶器分别收好,又起身查看屋中的摆设,他盯着一个矮凳许久,仿佛能从中看出凶手的面容一般。
待柳七初检完成,他便停下脚步安静地听柳七对于尸身的喝报,若有所思:“从匕首插入的高度和角度来看,凶手应为男性,身高约为七尺上下。致命伤乃是匕首捅刺入肺,最终窒息而死,死者身上再无其他伤痕。”
柳七顿了顿,接着道:“然而,尸身上还有两处疑点我未有厘清。”
“说说看。”沈忘轻声道,声音恍若飘荡在天外。
“其一,凶手以布条束缚住死者的双手,并蒙住了死者的眼睛,是意欲何为?通常来说,束缚住死者往往是为了方便凶手施暴,而死者死前往往会剧烈挣扎,肌肤与束缚物相互摩擦挤压,便会形成细小的创口和血荫。然而,这些在寒花身上是没有的,也就是说寒花几乎没有任何的挣扎。”
柳七轻蹙眉头,不解道:“那凶手究竟是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地束缚她呢?”
“其二,在寒花的指尖和肩膀处,我发现了零星斑驳的油渍。刚才我看见沈兄盯着那枚铜锁看了许久,我便也瞧了一眼,迎着灯光能看到不寻常的反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上面也沾染了油渍。”
沈忘一怔,继而眉眼微扬苦笑道:“停云果然观察入微。”
“这铜锁定然是凶手在杀死寒花,将她放入官皮箱中之后才锁上的,又如何会沾染上与寒花的肩膀、指尖相同的油渍呢?此处,我百思不得其解。”柳七认真而严肃地分析道:“沈兄,可是猜出了其间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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