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惹神君落泪_分节阅读_第65节
士可杀,不可辱!
它终于怒道:“本尊可是上古凶兽啊!你竟敢这么侮辱本尊, 等本尊恢复法力,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下油锅!”
清黎正美的睡意被她吵醒,勃然大怒,将手中还剩一半未啃完的仙果咕噜咕噜地砸向了一个圆润的小脑袋。
“哎哟,谁啊,敢砸本尊!活得不耐烦了!”
“我!”
狰心一紧,为求自保,立马往林中逃窜,猫爪撵过所路过的芳草全部焉哒哒的。
清黎在后紧追不舍。
它时不时还回头张望着清黎与它的距离,回眸看见前方廊下似有微弱的火光,立马调转方向,一下子越至清黎头上,肥嘟嘟的小肚子压得清黎蹲下,藏身在矮林之中:“嘘,有人。”
“姑奶奶,待会儿再给你揍。”
崆峒潭以兽为伴,少有仙人回来此。来人多半居心不良,何况还专挑黑夜前来?
廊下只有一胖一瘦着素黑衣裳的仙人,手上捧着个精致的药壶朝着各处饲料撒着点点金粉,粉末落地前缓缓皲裂臣黑色的齑粉,混入饲料无色无味。
胖子首先置气,埋怨道:“你说,每次仙兽大赛前,咋们都要奉着命令来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也没见那么大仙平日喜好养仙兽啊,为何每每都要争这赛冠的名头,是为虚荣吗?”
瘦子眯着眼睛手肘戳了胖子一眼,示意他谨言慎行,嘘声道:“不要命了,敢在此地非议?”
“你还记得崆峒潭那是有一位漂亮的小仙娥,如今是去哪了?”他想起来一阵汗毛倒立,细细推算此事和那位大仙应该拖不了干系,嘱咐了胖子一句:“千万别随意揣摩大人物的心思,小心你担不起那个命。”
二人迅速将药粉洒向各处饲料,随后趁着夜色朦胧溜之大吉,殊不知身后的一猫一人从窸窸窣窣的矮丛里现身,清黎抓起一把饲料仔细嗅了嗅,眉头不由紧蹙。
狰也一跃跳至清黎的肩上,揣着好奇闻了闻她手中诱人的饲料,不知着了什么魔一下从肩上滑落,跌倒了在了地上,双目混散地吐着舌头:“那两个小仙在仙兽的饲料中洒下双煞散,这不算是毒,只是仙兽误服之后,浑身大部分仙力会暂时封锁在了体内,比如原本的蛟龙能喷出百里的潮浪,现只能喷出一里。”
“竟敢谋害本尊,真是大胆!”
清黎拍去手上的香粉,轻蔑地笑了笑:“没人会谋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猫咪。”
“你说什么呢?本尊只是暂时被君上封住了法力,而已!”
“这身娇弱皮囊只是暂时的,等我本尊以后变回来,第一个先咬....”
狰看见清黎眉心一拧,顿时双爪下意识护住脑袋,溜着一只可怜巴巴的圆眼在外,可出乎意料地巴掌并未如约落下来,它窃喜,难不成今夜的‘姑奶奶’转了性子?
‘姑奶奶’正栖身于树下,神情肃穆隔空翻阅着《天宝纪事》,手指划出道道金光撰写着历年冠首记录,轻喃了句漆奇怪。
“哪里奇怪?”
狰看着清黎誊下的字迹,默默心底对姑奶奶起了肃敬之清,这么丑的字,它活了十万年还是头一次见,歪七歪八
、各种奇怪的笔锋转折糊在一起,像是被蛀虫啃食了好几口一样,残缺不清。
它左右倒转着脑袋,上看下倒,左右翻转,依旧摸不着头脑念着清黎所写:“黑豆腐五次,白豆腐二次,毛豆腐一次,黄豆腐一次、就连臭豆腐也得过冠首一次?”
清黎狠狠地剜了一眼,凌厉刀锋宛如恶鬼投胎,吓得狰是不敢再言一语。
她纠正道:“夜游神曾得冠首五次,玄女二次,河伯一次,烛九阴一次、就连仙法相对孱弱的司命也有一次。”
狰拍着胸脯:“我知道了!想给仙兽下双煞散的是夜游神!他就是想让自己每年都得冠首!”
清黎低头沉思:“还是奇怪。”
狰问:“有何奇怪?”
清黎揉着太阳穴:“如果是夜游神在意冠首的名号,所以命令下仙每年给所有仙兽下了双煞散,那玄女、河伯、烛九阴以及司命应没机会成为冠首。”
狰抓耳挠腮:“可能是夜游神怕每年夺冠惹人猜忌,所以低调行事,特意放水。”
清黎反制:“那夜游神只需那年不派人下双煞散就行,何必多次一举再来派人下毒。”
“你可还记得刚刚二人说的是他们每年都会奉令来此,足以说明...”
“说明什么?”
清黎眉头一挑,在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问号发散各个黑线链接着所有人的名字:“说明幕后之人另有其人,他每年派人下双煞散,只是为了让他手下的夜游神、玄女、河伯、烛九阴亦或者司命其中一人夺得冠首。”
“谁得冠首与他而言并不主要,只要是他手下之人便可。”
狰听不下去,打断道:“得得得!姑奶奶,这些除了那个破司命,剩下的可都是执掌一方宫司的大仙,平日里互不来往。他们怎么可能互相勾结,又怎么可能听命于另一个人?”
清黎回想到刚至忘川之时,夜游神和司命曾并肩将自己关进刀锯地狱,足以说明相识。所以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与她猜测的一致。
同时狰不断在她耳畔叨叨:“哪来的幕后之人啊,若是真的,这个人的仙阶,不得起码是三皇五帝?三皇五帝已是仙阶最高位,又有何动机去搅合这趟混水啊!已是最高位,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所求?”
清黎眼神变得越发深邃,口气也变得如这漆黑夜幕一样幽暗:“你忘了仙之上,还有神?没准三皇五帝之中的其中一人觉得千年万年做众仙之首太过于烦闷,所以开始他想为神,唯一的神。”
那人在扶桑降世之时就已经谋划好了一切,他想名正言顺地成为天地共主,第一步便是让阻他前路的扶桑身败名裂、难以成神。所以,他先是以月黎和月老之事为导火索逼迫扶桑下凡历劫,再安排清黎和司命毁了扶桑命格,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还是让扶桑悟了道法,飞升为神。
那人的心思绝不在仅仅在上清,也许他想像扶桑一样成为真正的三界之主,也许他曾真的打算将霍连徵变成颠覆三界的怨灵,细想之下,有可能月黎和扶桑早已猜到了七分,所以扶桑才会下凡历劫、月黎也因此不知所踪...
狰在清黎脚下乱蹦乱跳,吱吱嘎嘎地声响终于打断了还在远思的清黎。
它急得喵喵大吼:“那这件事情又和仙兽赛有什么关系呢?他为啥要安排手底下的人每年都得魁首?”
清黎一指指向高耸入云的古塔:“你忘记了?刚入崆峒潭的时候,你跟我说了什么?每年只有夺得冠首之人才可进入登峰塔,如此一来,这塔岂不是成为了一个绝妙隐藏机密的宝塔,只需安排手下之人每年夺冠,便可高枕无忧。”
“他们将所有的机密全部藏在了塔中,只需进塔,一切谜底将会云散月清!”
狰立马撒腿就跑,跑至一半五尾被结结实实地被清黎踩在脚下。
清黎黛眉一挑:“你去哪?”
“姑奶奶,还能去哪?这是早已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畴之外,我得去清阳峰禀告君上!”
“你上的去清阳峰吗?”
狰举起两只毛绒绒的爪子,苦道:“上不去...”
“那不就行了?”清黎一把拎起它的五尾,戳着它肉滚滚的小肚皮:“我们只需夺下冠首,便可知道那幕后之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狗皮膏药?你我合力,查清线索,说不定你家君上会更加赏识你!到时候青龙、玄武它们哪是你狰大爷的对手啊?”
狰:“我总觉得你没安好心...”
*
浓荫之下,一个九尾狐趴在地上休整,身旁的桌蹋上静搁着一杯散着苦气的汤汁,少女绿萝烟裙扶在桌案上一动不动,脖子上系着的白绫长长地迤逦在地上,这可把刚采集瓜果回来的狰吓得脸上的冷汗挥如雨下。
“姑奶奶,姑奶奶...”
“你没事吧,你别想不开啊。”狰来回小脚踏在清黎的脸上,留下两列整整齐齐的小灰爪印,看久摇清黎不行,心慌地不行,啥能把清黎唤回来的念头都放了出来:“别啊,尊夫人,别死啊,你辈子还没睡到我家君上呢,还没成为他的正牌夫人呢?你咋就因为这点小磨小难轻易放弃了呢...”
清黎咯咯地从桌案上端直了腰板,舒展着懒腰:“瞧把你紧张地,姑奶奶只不过是好久没有用过这么多损耗精力的法术罢了,从未想过驯个仙兽还会这么难,整个人都散架了,还特别困。本想喝点苦汁还有效仿古人锥悬梁,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狰苦闷地摇头。
它这几日疯狂教习着清黎灵御仙兽的本领和法决,奈何清黎是凡人飞升,与生俱来的灵力都要比旁人低上一等,纵使这几日已经不眠不休地在恶补知识,训练御兽仙法,到头来也只能基础地驾驭个普通的灵兽。
又转头看着那只会搔首弄姿、舔爪子的九尾狐,狰都急得快要把自己的毛拔秃了,要不是其余仙兽都被那二人下了双煞散,它会用一个毫无战斗能力、只会眨着狐眼使媚术的九尾狐?
狰连连叹气。
这样,明日的仙兽大会如何能得到冠首?
清黎也看着星辰夜落,却一点也不心急,枕着脑袋:“要不?临时抱佛脚?你不是什么上古凶兽吗,你应该也认识其他的凶兽吧,要不把它们喊来帮我一下?”
狰一跃跳至清黎的面前,爪子指指点点:“我不都跟你说了吗?如何御兽?御兽的首要就是让仙兽心服口服地甘愿败在你的麾下,古来夜游神驯龙,可是整整地与应龙实打实的在昆仑虚斗法了七天七夜,将青海染成一汪血色,拔了应龙的护心鳞,才让它心服口服地成为他的仙兽。”
“你还想着上古凶兽?你难道不知,应龙那个家伙都不能被称为凶兽。凡是上古凶兽皆是满手沾血,杀仙如麻,食仙魂鬼魄,在六道之中称霸,御下还有一种妖魔跟随。它们心中向来只有杀伐之心,非死不休,一身傲骨,绝不低头认主,你就做你的春秋梦去吧!”
清黎盯着一脸傲然的狰,突然心疼到:“所以,你一定被扶桑揍得很惨,是不是?”
狰:.....
它楷着冷汗:“你别担心我了,还是想想明日如何应战?”
只见清黎微微一笑,而后转头就窝在榻上。
“那便明日再说。”
*
夜风微凉。
清黎迷迷糊糊地揉开自己眼睛,耳旁是火盆并裂出的火星声,萧瑟的风将冷气全部灌进这个狭小的空间,夜色寂寥无声,飘薄冬雪穿入铁窗,融在一地血水之中。
这是...晟国...地牢?
她不能再熟悉...
是她夜夜所梦之地,是她每晚悔罪之地。
脚腕上的银铃一阵阵泛着铃声,绣鞋前踢着染上血迹的干草,血液和腐烂的腥臭味混杂在一起,令她胃中翻江倒海,倏然似跌倒的举动让银铃染血、悦耳的铃声变得沉重沙哑。
“璟..”
眼前之人浑身上下无一处完整的好肉,凹凸不平的刀痕在他身上肆意□□,森可见白骨。脚下的素衣已完全不见半分白色,如浸血海,鲜红夺目。不屈的意志却被捆索在刑具在之上,一抹黑布遮目,却遮不住两道干涸在脸颊中央的血痕。
清黎素白着整张脸窝进那早已没有生气的萧璟云怀中,哭声撕心裂肺。
耳畔有过所有人对她的征讨,说是她害了萧璟云,要她赎罪。
大臣吼她:“你!都是这个妖女害死了殿下!”
庆帝在她耳旁怒骂:“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受你这个妖女蛊惑,没有你,我不会对萧璟云下此狠手。”
解蠡凑近她的面前,笑得震耳欲聋:“哈哈哈哈!清黎你别忘了,萧璟云最后的命途可是由你完成的!你看啊,你看他被活活剜去双眼、割去舌头,都是你助我!”
磨磨泛音不停地摧毁着清黎的心智,她眼睛一横,顺手拾起地上一把带血的银刃不定地割着自己的腕处,自残似地悔过:“是我...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害了你,萧璟云....”
早已安枕入梦的狰突然被清黎的哭腔震醒,看着窝在榻上的姑奶奶不知为何一抽一抽地捏着二指仙法狠狠地在自己手腕上割出条条淋漓的伤口。
它一下睡意全无,它的妈诶,这个小祖宗在干嘛啊?
明天的仙兽会让她压力这么大的吗?这都自残上了?
狰推搡着两个小爪子啪啪抽在清黎脸上,依旧不见她清醒,反而越陷越深,不停地在悔罪。它知这么下去绝对不是办法,便赶紧跑去屋外看看能不能采集些仙草。
“萧璟云,我一定会查出幕后真凶,给你复仇!我一定也要让他尝尝什么是蚀骨之痛!”
清黎依旧陷入梦境之中的地牢,难以抑制心中巨大的愤怒和仇恨,任凭两股交织的情绪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双目似被鲜血染成血色,把自己的身躯当成仇人之骨,准备一刀刺进去。
“清黎。”
清黎茫然地四寻着那身久违的声音,如此温润,她记得很清楚是萧璟云的声音。牢房的阴暗也慢慢淡出她的视线之内,萧璟云的尸身也在她面前,慢慢消散。
“不!不!别离开我..”
“不要!不要在梦中也离开我,我不愿与你再也不见!”